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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李定國竭忠扈駕 鄭成功仗義興師(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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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署甫定,警報遙傳,孫可望興兵犯闕,桂王命文選馳諭可望,與他議和。可望將文選拘住,偽上奏章,請歸妻孥。桂王即派人送還可望妻子。可望因妻子還黔,遂大起兵馬,入犯雲南。可望部將馬進忠等,多不直可望,與文選定了密計,進說可望道:「文選威名服眾,欲要攻滇,非令他為將不可。」 可望道:「他與李定國勾通,如何可使為將?」 馬進忠道:「聞他現已悔過,願為大王效力。」 可望遂命進忠引入文選,文選佯作恭順狀態,一味趨承,喜得可望手舞足蹈,立命文選為大元帥,馬進忠為先鋒,發兵十四萬先行。留馮雙禮守貴州,自率精兵為後應。 警報飛達滇中,桂王下旨削可望封爵,命晉王李定國,蜀王劉文秀,發兵討賊。定國文秀,不過帶了萬人,甲仗又不甚完全,到了三岔河,望見敵軍已紮住對岸,眾寡相去,不啻數倍。定國與文秀商議,文秀擬借交趾地界,作戰敗退處地,定國慨然道:「永曆孤危,全仗你我兩人,協力禦敵,若未戰先怯,是自喪銳氣,何以行軍?現在只有拼命與戰,決一雌雄。我想孫賊部下,多半離心,未必定是他勝我敗。」 【定國、文秀的心術,可見一斑。】 計議已定,即於翌晨渡河前進。那對岸的敵軍,卻退後數裡,一任定國兵上岸。定國望將過去,見敵陣中懸有龍旗,【龍旗又來了。】料知可望亦到,遂率兵徑搗中堅。此沖彼阻,才交得三、五合,定國部將李本高身中兩箭,跌斃馬下。定國大驚失色,方欲退兵,忽見可望陣後紛紛大亂。左有馬進忠,右有白文選,旗幟鮮明,從可望軍內自行殺出,招呼定國揮兵大進。弄得可望神志昏亂,忙拍馬而逃。定國驅殺至十裡外,方與白文選、馬進忠兩人,並轡而回。 看官!你想這次打仗,不是白文選等暗中用計,哪肯容定國渡河、戰勝可望呢? 可望奔回貴州,遙望城門緊閉,城上豎著的旗幟,大書明慶陽王馮字樣,不覺驚訝起來,正思呼城上人答話,猛見馮雙禮上城俯視道:「我已歸順永曆帝了,永曆帝封我為慶陽王,命守此城,與你無涉。」 這數語氣得可望發昏,回顧手下殘騎,所剩無多,不能再戰;且妻子統在城中,若與他爭鬧起來,定是性命難保,不得已忍氣吞聲,求雙禮還他妻子。老賊也有今日。雙禮乃開了半扉,就門隙中放出數人,可望一瞧,妻孥如故,財物蕩然,禁不住垂下淚來。他的妻子更不必說。【半生搶劫,一旦全休。】可望癡立一回,方挈著妻子徑奔長沙,投降清經略洪承疇去了。 這事且擱過一邊,小子要敘出一個海外英雄來。看官!你道海外英雄,姓甚名誰?就是鄭芝龍的兒子鄭成功。【應第十六回。】 芝龍降清,成功獨航海赴廈門,募兵興義,仍奉隆武正朔;至隆武帝殉國,永曆帝正位,複遣使奉表永曆,受封為延平郡公。成功竟大舉攻閩,連陷漳浦、海澄等縣,進圍長泰。清閩、浙總督陳錦,自舟山移師赴援,一場海戰,被成功殺得大敗虧輸,不但長泰被陷,連平和、詔安、南靖等處,統被成功奪去。陳錦惶急萬狀,急向清廷求援,清封芝龍為同安侯,令作書勸成功歸降。 成功接閱文書,看到「父既歸清,兒亦宜剃髮投誠」等語,不禁憤憤道:「今來一剃髮國,當即剃髮,倘來一穿心國,我亦將遵命穿心麼?」 【快人快語。】 即拒絕來使,下令進攻漳州,並懸賞購陳錦首。 歇了幾天,忽來了兩個閩人,獻上陳錦首級。成功問兩人姓名職務,一個是陳錦記室李進忠,一個是陳錦僕人庫成棟。成功又問是誰殺陳錦,成棟應聲是我,說聲未絕,兩手已被成功親卒反縛,由成功喝令處斬。【怪極!】嚇得成棟跪求饒命,連進忠亦跪倒叩頭。 成功指成棟道:「你與陳錦有主僕之誼,如何忍心害主,把他首級來獻?我原是懸賞購陳錦首,但你不應殺他,所以我特罪你。」 複問進忠道:「這罪奴有妻子否?」 進忠道:「有的,現亦隨來。」 成功道:「好好。他妻子到來,應照賞格發給,教他死亦瞑目。」 【賞罰確得當,是英雄作用。】 便命左右推出成棟斬訖,隨將賞銀付與進忠,令他轉交成棟妻子。進忠領了賞銀,不敢多說,就退出帳外去了。【保全性命,還算幸事。】 忽廈門又來使人,報稱魯王以海,自舟山逃到廈門,應否接待?成功道:「魯、唐叔侄,自相魚肉,太屬可恨。」 【應該責備。】 使人說:「魯王已奉表永曆,削去監國名號了。」 成功道:「既如此,應照明宗室例優待便是。」 看官!你道魯王何故到廈門? 他自竄身海外,隨身只有張名振一人,【應十六回。】很是蕭條,幸浙中遺臣張肯堂等,渡海奔赴,約得十餘人,遂把南澳作了根據地。嗣後襲踞舟山,約故行人張煌言,共圖恢復。不料清總督陳錦,都統金礪,提督田雄等,駕著大艦,來攻舟山。魯王也遣張名振、張煌言等,率兵迎敵。開了幾仗,倒也沒甚勝負。 怎奈天不容明,海面上陡起大霧,罩住舟山。清兵乘霧攻入,守兵措手不及,相率潰散。名振、煌言,亟奉魯王出走。名振弟名揚,闔室自焚。張肯堂自縊死。魯王的妃子張氏,及禮部尚書吳鐘巒、兵部尚書李向中等,皆殉難。 清兵複分追魯王,魯王窮蹙無歸,不得已走依成功。成功遣使人回廈門,自督軍圍攻漳州,適清都統率兵至璋,與城中守兵夾攻成功。成功腹背受敵,只得退保海澄。金礪追至城下,被成功一陣擊退,乃留兵守海澄,自回廈門見魯王,複與張名振、張煌言晤談。 兩下各述己志,二張是始終為魯,成功是始終為唐,彼此不便節制,商定了一個分地駐紮、互相援應的計策。二張奉魯王移駐金門,煌言複招集遺眾,進窺南京,到了吳淞口,襲奪清艦數十艘,進破崇明,轉趨丹陽,謁明太祖陵,激厲軍士,直指南京進發。忽聞魯王逝世,只得折回吳淞,尋又聞名振病亟,馳回金門。到金門後,名振已死,僅留遺書一函,勸他勉圖恢復。主喪友歿,日暮途窮,煌言至此,不禁涕淚交並。【天實為之,謂之何哉?】沒奈何為主發喪,為友營葬,把出兵的念頭,暫時擱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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