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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奪禁軍捕誅諸呂 迎代王廢死故君(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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蔔人道:「天王就是天子,與諸侯王不同。」 代王乃遣母舅薄昭,先赴都中,問明太尉周勃,勃極言誠意迎王,誓無他意。薄昭即還報代王,代王方笑語宋昌道:「果如君言,不必再疑!」 隨即備好車駕,與昌一同登車,令昌驂乘,隨員惟張武等六人,循驛西行。 到了高陵,距長安不過數十裡,代王尚未盡放心,使昌另乘驛車,入都觀變。昌馳抵渭橋,但見諸大臣都已守候,因即下車與語,說是代王將至,特來通報。諸大臣齊聲道:「我等已恭候多時了。」 昌見群臣全體出迎,料是同意,乃複登車回至高陵,請代王安心前進。代王再使驂乘,命駕進行,至渭橋旁,諸大臣已皆跪伏,交口稱臣。代王也下車答拜,昌亦隨下。待至諸大臣起來,周勃搶前一步,進白代王,請屏左右,昌即在旁正色道:「太尉有事,盡可直陳;所言是公,公言便是;所言是私,王者無私!」【正大光明。】 勃被昌一說,不覺面頰發赤,倉猝跪地,取出天子符璽,捧獻代王。代王謙謝道:「且至邸第,再議未遲。」 勃乃奉璽起立,請代王登車入都,自為前導,直至代邸。時為高後八年閏九月中,勃與右丞相陳平,率領群僚,上書勸進。略雲: 丞相臣平,太尉臣勃,大將軍臣武,即柴武。御史大夫臣蒼,即張蒼,前文雲曹窟為御史大夫,此時想已辭職。宗正臣郢,朱虛侯臣章,章本赴齊,至此已經還都。東牟侯臣興居,典客臣揭,再拜言大王足下,子弘等皆非孝惠皇帝子,不當奉宗廟,臣謹請陰安侯,系高祖兄,劉伯妻,即羹頡侯信母。頃王后,高祖兄,仲妻。仲嘗廢為郃陽侯,子濞為吳王,故仲死後,得諡為頃王。瑯琊王,暨列侯吏二千石公議,大王為高皇帝子,宜為嗣,願大王即天子位! 代王覽書,複申謝道:「奉承高帝宗廟,乃是重事,寡人不才,未足當此,願請楚王到來,再行妥議,選立賢君。」 群臣等又複面請,並皆俯伏,不肯起來。代王逡巡起座,西向三讓,南向再讓,還是向眾固辭。平勃等齊聲道:「臣等幾經恭議,現在奉高帝宗廟,唯大王最為相宜,無論天下列侯萬民,無思不服,臣等為宗廟社稷計,原非輕率從事,願大王幸聽臣等,臣等謹奉天子璽符,再拜呈上!」 說著,即由勃捧璽陳案,定要代王接受。代王方應允道:「既由宗室將相諸侯王,決意推立寡人,寡人也不敢違眾,勉承大統便了!」 群臣俱舞蹈稱賀,即尊代王為天子,是為文帝。 東牟侯興居進奏道:「此次誅滅呂氏,臣愧無功,今願奉命清宮。」 文帝允諾,命與太僕汝陰侯夏侯嬰同往。兩人徑至未央宮,入語少帝道:「足下非劉氏子,不當為帝,請即讓位!」 一面說,一面揮去左右執戟侍臣。左右去了多人,尚有數人未肯退去,大謁者張釋,巧為迎合,勸令退出,乃皆釋戟散走。夏侯嬰即呼入便輿,迫少帝登輿出宮。少帝弘戰慄道:「汝欲載我何往?」 嬰直答道:「出就外舍便是!」 說著,即命從人禦車驅出,行至少府署中,始令少帝下車居住。興居又逼使惠帝后張氏,移徙北宮,然後備好法駕,至代邸迎接文帝。文帝即夕入宮,甫至端門,尚有十人持戟,阻住御駕,且朗聲道:「天子尚在,足下怎得擅入?」 文帝不覺驚疑,忙遣人馳告周勃。勃聞命馳入,曉示十人,叫他避開。十人始知新天子到來,棄戟趨避,文帝才得入內。當夜拜宋昌為衛將軍,鎮撫南北軍,授張武為郎中令,巡行殿中,自御前殿,命有司繕成恩詔,頒發出去。詔曰: 制詔丞相太尉御史大夫,間者諸呂用事擅權,謀為大逆,欲危劉氏宗廟,賴將相列侯宗室大臣誅之,皆伏其辜。朕初即位,其赦天下,賜民爵一級,女子百戶牛酒,酺五日。 是夜少帝弘暴死少府署中,還有常山王朝,淮陽王武,梁王太三人,當時雖受王封,統因年幼無知,未便就國,仍然留居京邸,這三人亦同時被殺。想是陳平周勃,恐他留為後患,不如斬草除根,殺死了事。文帝樂得置諸不問。究竟少帝與三王,是否惠帝子,亦無從證實,不過這數人無罪無辜,同致殺死,就使果是雜種,也覺得枉死可憐。推究禍原,還是呂太后造下冤孽哩。冤有頭,債有主,應該追究。 話分兩頭。且說文帝既已正位,倏忽間已是十月,沿著舊制,下詔改元。月朔謁見高廟,禮畢還朝,受群臣覲賀,下詔封賞功臣。有雲: 前呂產自置為相國,呂祿為上將軍,擅遣將軍灌嬰,將兵擊齊,欲代劉氏。嬰留滎陽,與諸侯合謀,以誅呂氏。呂產欲為不善,丞相平與太尉勃等,謀奪產等軍,朱虛侯章首先捕斬產,太尉勃身率襄平侯通,持節承詔入北軍,典客揭奪呂祿印。其益封太尉勃邑萬戶,賜金千斤,丞相平將軍嬰邑各三千戶,金二千斤,朱虛侯章襄平侯通邑各二千戶,金千斤,封典客揭為陽信侯,賜金千斤,用酬勞勩。其毋辭! 封賞已畢,遂尊母后薄氏為皇太后,遣車騎將軍薄昭,帶著鹵薄,往代奉迎。追諡故趙王友為幽王,趙王恢為共王,燕王建為靈王。共靈二王無後,惟幽王友有二子,長子名遂,由文帝特許襲封,命為趙王,移封瑯琊王澤為燕王,所有從前齊楚故地,為諸呂所割封,至是盡皆給還,不復置國。中外臚歡,吏民額手。 忽由右丞相陳平,上書稱病,不能入朝,文帝乃給假數日。待至假滿,平只好入謝,且請辭職。文帝驚問何因?平復奏道:「高皇帝開國時,勃功不如臣,今得誅諸呂,臣功不如勃,願將右丞相一職,讓勃就任,臣心方安。」【可見稱病是詐。】 文帝乃命勃為右丞相,遷平為左丞相,罷去審食其。實是可殺。任灌嬰為太尉。勃受命後,趨出朝門,面有驕色,文帝卻格外敬禮,注目送勃。郎中袁盎,從旁瞧著,獨出班啟奏道:「陛下視丞相為何如人?」 文帝道:「丞相可謂社稷臣!」 袁盎道:「丞相乃是功臣,不得稱為社稷臣。古時社稷臣所為,必君存與存,君亡與亡,丞相當呂氏擅權時,身為太尉,不能救正,後來呂後已崩,諸大臣共謀討逆,丞相方得乘機邀功。今陛下即位,特予懋賞,敬禮有加,丞相不自內省,反且面有德色,難道社稷臣果如是麼?」 文帝聽了,默然不答,嗣是見勃入朝,辭色謹嚴,勃亦覺得有異,未敢再誇,漸漸的易驕為畏了。暗伏下文。小子有詩歎道: 漫言厚重足安劉,功少封多也足羞, 不是袁絲【袁盎字絲。】先進奏,韓彭遺禍且臨頭! 君嚴臣恭,月餘無事,那車騎將軍薄昭,已奉薄太后到來,文帝當即出迎。欲知出迎情事,容待下回再詳。 *==*==* 諸呂之誅,雖由平勃定謀,而首事者為朱虛侯劉章。齊之起兵,章實使之,前回總評中已經敘及。至若周勃已奪北軍,即應捕誅產祿,乃尚不敢遽發,但遣劉章入衛,設章不亟殺呂產,則劉呂之成敗,尚未可知。陳平有謀無勇,因人成事,論其後日定策之功,未足以贖前日阿諛之罪。至文帝即位,厚齎平勃,而劉章不即加賞,文帝其亦有私意歟?西向讓三,南向讓再,無非為矯偽之虛文,彼于劉章之欲戴乃兄,尚懷疑忌,寧有不欲稱尊之理?況少帝兄弟,同時斃命,皆不過問,其居心更可見矣。夫賢如文帝,而不免懷私,此堯舜以後之所以終無聖主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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