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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 陳霸先舉兵討逆 王僧辯卻賊奏功(2)


  寶依計行事,冼氏整裝隨發,行至高州城下,遷仕果然無備,開城納入。哪知擔中統是甲仗,由冼氏一聲暗號,大眾各穿甲持械,攻入州署,遷仕倉皇竄逸,逾垣脫身,得往寧都。杜平虜亦被文育殺敗,走回城下,仰見城門緊閉,上面坐著一位女將軍,俯首嬌呼道:「平虜休來!我已驅除叛賊了。」

  平虜料不肯納,繞城遁去。及文育馳至,冼氏乃開城出迎,說明情由,文育大喜。冼氏欲往謁霸先,當由文育派兵為導,到了贛石,得與霸先相見。霸先厚加慰勞,且賜金帛。冼氏不受,辭歸高涼,複語馮寶道:「陳都督不是常人,將來不但平賊,且必乘時立業,不可限量,君宜厚加資助,圖保終身!」

  寶乃撥送糧械,接濟霸先,霸先當然申謝。【此段力寫冼氏,以旌女豪。】

  一面再遣杜僧明等往攻遷仕,遷仕拒守數月,終被僧明殺入,擒還南康,結果性命。

  霸先自南康出發,進兵江州,贛石舊有二十四灘,行旅視為畏途,至此水漲數丈,巨石皆沒,一任航行。霸先行次西昌,有龍出現水濱,五采鮮曜,時人目為異征。湘東王繹即授霸先為江州刺史。霸先請發兵相會,繹卻無暇顧應,尚欲有事郢州。

  看官道是何因?原來邵陵王綸至郢州後,由刺史南平王恪,梁武侄,即蕭偉子。推綸為假黃鉞都督承制。綸大修鎧仗,擬討侯景,偏湘東王繹不肯相容,竟使王僧辯鮑泉率領舟師,潛往襲擊,至鸚鵡洲,綸已察覺,特使人致書僧辯,略雲:「將軍前年為人殺侄,今年複為人攻兄,借此求榮,恐為天下所不齒,請將軍自思!」

  僧辯將原書報繹,繹仍令進軍。綸聞僧辯複進,乃集眾西園,揮涕與語道:「我本無他,志在滅賊,湘東疑我爭帝,發兵來攻,今日欲守,奈乏糧儲,欲戰且取笑千載,看來只好避往下流罷!」

  麾下壯士,爭請出戰,綸仍不從,即與世子瓚登舟北去。

  郢州刺史南平王恪,迎僧辯入郢州城,僧辯送恪詣江陵,向繹報捷。繹遣世子方諸為郢州刺史,方諸年僅十五,因為繹寵妃王氏所生,格外鍾愛,特令出鎮江夏,即郢州治。用鮑泉為輔,控遏下游。邵陵王綸,北至武昌,稍收散卒,屯齊昌城,遣使向北齊乞降,齊封綸為梁王。繹固無兄,綸亦無父,背國降虜,同歸於盡。綸乃移營馬柵,將引齊軍共攻南陽。侯景部將任約,方由江州西上,進寇西陽武昌,聞綸在馬柵立營,使偏將叱羅通,帶領數百精騎,潛往襲綸。綸猝不及防,潰走汝南。

  汝南為西魏屬地,城主李素系綸故吏,開門迎綸,綸乃修城池,集士卒,將圖安陸。西魏安州刺史馬岫,報知宇文泰,泰遣將軍楊忠攻汝南,適天寒雨雪,不便攻撲,綸與李素,乘城協守,魏兵多死。相持數旬,天氣通溫,楊忠督兵猛攻,李素中箭身亡,城遂被陷。綸拚命巷戰,為忠所殺,投屍江岸。

  岳陽王詧,時已稱臣西魏,受封梁王,在襄陽建台置吏,特遣人致書楊忠,願收綸屍埋葬。忠即允諾,當由襄陽使人,取屍棺殮,面色尚如生時,因載回襄陽,擇地營葬去了。【梁武家兒又弱一個。】

  甯州刺史徐文盛,受湘東王繹命令,募兵得數萬人,東下討賊。行次貝磯,正值景將任約,據有西陽、武昌,擁著艨艟大艦,逆流前來。文盛縱兵迎戰,擊破約軍,陣斬叱羅通等,約走西陽,侯景方自稱漢王,進位相國,又加號宇宙大將軍,都督六合諸軍事。梁主綱毫不預聞,及見文牘上載此名號,方驚歎道:「將軍乃有宇宙的稱呼麼?」

  景令王克為太師,宋子仙為太保,元羅為太傅,郭元建為太尉,張化仁為司徒,任約為司空,王偉為尚書左僕射,索超世為尚書右僕射。所有軍國大權,仍歸侯景掌中。會因任約兵敗,乃引軍自出,駐紮晉熙。

  南康王會理,因侯景出戍,都城空虛,遂與左衛將軍柳敬禮,即仲禮弟。西鄉侯蕭勸,東鄉侯蕭勔,皆蕭景子。密謀起兵,誅滅景黨。王偉是景第一心腹,會理等暗中規畫,想把他先開頭刀,不意建安侯蕭賁,正德弟正立子。與始興王蕭憺孫子邕,竟將會理等密謀,通報王偉。偉先發制人,立率黨羽,收捕會理,與會理弟通理、久理,還有蕭勸、蕭勔、柳敬禮等,一古腦兒拘入獄中,飛使報景,乞請處置。景並不多說,只回答一個殺字,可憐會理等人,駢首就刑。那喪盡天良的蕭賁、蕭子邕,得景賜姓,改蕭為侯,且受景封爵為王。蕭氏得此壞子孫,直把那遠祖蕭何丞相的面目都剝光了!【比正德還要弗如。】

  武林侯蕭諮、鄱陽王范弟,姿稟文弱,不為景忌,嘗得出入宮廷,侍談主側。自會理等謀泄被害,遂為賊黨注目。諮因事至廣莫門外,突然遇盜,把他殺死,這明明是景黨所遣,偽為盜裝,了結諮命。真也是一個斬草除根的絕計。景嘗與梁主綱登重雲殿,禮佛設誓道:「自今君臣,兩無猜貳,臣不得負陛下,陛下亦不得負臣!」

  至此景疑梁主與會理通謀,所以殺諮。梁主綱亦自知不久,見舍人殷不害在側,指殿與語道:「龐涓當死此下!」

  不害亦歎息而出。

  惟侯景聞內變已平,遂由晉熙趨宣城。宣城守將楊白華,拒守經年,已累得糧盡力疲。偏侯景親自到來,眼見得不能支撐,景又致書招降,許令不死,白華只好出迎。宣城雖下,三吳又義兵迭起,新吳有餘孝頃,會稽有張彪,俱嚴辭討景,羽檄交馳。景不得已還至建康,遣將堵禦,怎奈顧東失西,圖近忽遠,任約屯兵西陽,屢次失利,武昌被徐文盛奪去,告急書絡繹不絕。景只得再自出師,倍道至西陽,與徐文盛夾江築壘,準備廝殺。

  文盛閉營不動,俟景渡江來攻,他始麾舟逆擊。令旗一颭,數百號小舟,如箭駛至,攢攻侯景。景慌忙迎敵,正殺得難解難分,那文盛一箭射來,本意是欲射侯景,偏右丞庫狄式和,立在前面,做了侯景的替死鬼,墮水喪命。景不禁膽寒,引舟急退,逃還營中,只晦氣了若干將士。自經此一戰,景知文盛難敵,拔營複退,遣宋子仙、任約等掩襲郢州。

  郢州刺史蕭方諸但知嬉戲,未諳軍旅,行郢州事鮑泉,又是個酒囊飯袋,專供方諸戲弄,有時伏床作馬,背負方諸,有時臥地作牛,口引方諸,鎮日裡遊戲作樂,毫不設備。某日大風急雨,天色晦冥,有守卒登城遙望,隱約見有許多賊騎,卷旆前來,忙下城報泉道:「賊騎來了!」

  泉怡然道:「徐文盛方殺敗賊眾,何因得至?汝休得謊報!」

  說著又有走報如前。泉尚未信,直至探報迭至,方令閉城,那賊騎已經趨入,守卒逃避一空。泉不聞聲響,還與方諸戲狎。方諸踞坐泉腹,用五色彩線,替泉辮髯,忽有一將排闥徑入,持刀欲斫,方諸眼快,忙跪伏地下,叩頭求免。確是一個小兒態。泉望將過去,正是賊帥宋子仙,急向床下一縮,匍匐進去。老頭兒更不濟事。宋子仙早已瞧著,順手去扯泉須,泉痛不可耐,只好爬出,須與彩線,已半被拔落。當由子仙召入部眾,將兩人捆送景營。景聞郢州得手,竟順風張帆,越過文盛軍營,直入江夏。文盛大驚,潰歸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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