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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弟子輿屍潰師洛口 將帥協力戰勝鐘離(2)


  既而魏人俱來鑿堤,睿督眾與爭,擐弓攢射,箭傷魏兵多名,魏兵怯走。睿即沿堤築壘,約高數仞,並將鬥艦架起壘上,與城相齊,然後鳴鼓督攻。城中人失去憑藉,個個慌張,駭極而哭。守將杜元倫登城督戰,中箭倒斃,蛇無頭不行,兵無主自亂,就在夜間開城遁去。睿一面入城,一面發兵追逐,斬俘萬餘級,獲牛馬亦萬數。

  睿素來體弱,未嘗跨馬,每戰輒乘白板輿,督厲將士,勇氣無敵。平時與士卒同甘苦,極意拊循,所以令出必行,無戰不勝。平時待下有恩,戰時始可用威,否則士不用命,威亦何益,這是本段著眼處。靈胤亦聞風退走。叡率將士至東陵,有詔令他班師,乃悉遣輜重前行,自乘小輿殿后,從容還至合肥。魏人服睿威名,不敢追躡。睿就把豫州官府,俱遷入合肥城,即以合肥為豫州治所。廬江太守裴邃,也有能名,連拔魏羊石、霍邱二城,青、冀二州刺史桓和又克魏朐山及固城。

  梁廷屢得捷書,盈廷相慶,哪知勝負靡常,得失無定!王茂到了河南城,被魏平南將軍楊大眼,一鼓殺敗,茂棄甲遁還,楊豹狼亦棄城逃走,河南城複為魏有了。張惠紹自宿預進發,北攻彭城,遣署徐州刺史宋黑,往圍高塚,又被魏武魏將軍奚康生,率兵來援,黑竟戰死。惠紹繼戰亦敗,仍退保宿預城。

  魏中山王元英,及將軍邢巒,先後繼進,連戰皆捷。再加魏平南將軍安樂王元詮,亦督後軍隨赴淮南,梁軍都望風生畏,節節退還。桓和保不住固城,張惠紹保不住宿預,俱隳棄前功,倉猝南奔。【前敘勝,後敘敗,兔起鶻落,筆勢不平。】

  那時臨川王宏尚逗留洛口,擁兵不進。聞魏軍進逼梁城,不禁生懼,亟召諸將會議,意欲旋師。呂僧珍首先開口道:「知難而退,也是行軍要訣。」

  宏即答道:「我意也作是想。」

  柳惔接入道:「我軍出境,連克名城,怎得謂難?何必遽退!」

  裴邃亦說道:「此次出師,原為殺敵而來,明知非易,奈何畏難?」

  馬仙璝朗聲道:「王奈何自墮志節,甘取敗亡!試想天子舉全國將士,悉數付王,有前死一尺,無卻生一寸!」

  昌義之更怒氣勃勃,鬚髮盡張,面唾僧珍道:「呂僧珍直可斬首,豈有百萬大兵,出未遇敵,便望風遽退!似此庸奴,尚有面目還見聖主麼?」

  朱僧勇、胡辛生拔劍趨出道:「欲退自退,下官當前向取死!」

  諸將亦含怒欲出,僧珍乃謝諸將道:「殿下昨來風動,意不在軍,深恐大致沮喪,故欲全軍速返。」

  裴邃尚欲有言,見僧珍以目示意,乃含忍不發。俟大眾盡退,宏亦入內,因複問僧珍道:「公系佐命元勳,今為何自怯若此?」

  僧珍即附耳低語道:「王不但全無謀略,且很是膽怯,我與王屢言軍事,俱格不相入,看此情勢,怎能成功!故不如見機退兵,還得保全大眾。」

  邃始歎息而出。

  宏因眾情違沮,未便遽退,卻亦未敢遽進。魏人知他不武,以巾幗相遺,宏雖不免懷慚,始終畏縮不前。當時魏人有歌謠雲:「不畏蕭娘與呂姥,但畏合肥有韋虎!」

  韋虎是指韋睿,蕭娘指宏,呂姥指僧珍。僧珍聽得此謠,越加愧歎,請遣裴邃分軍取壽陽,宏終不從。

  魏將奚康生,遣楊大眼請命元英,略言梁軍屯留不進,畏我無疑,王若進軍洛口,彼自奔敗云云。英答說道:「蕭臨川雖然庸呆,部下卻有良將,韋、裴諸人,皆未可輕視,汝等且靜觀形勢,勿與交鋒!」

  元英亦未免自沮,然用兵不可無良將,於此益見。

  未幾已值深秋,洛口暴風大作,繼以驟雨,梁軍相率驚嘩。臨川王宏,竟潛率數騎夜遁。將士求宏不得,頓時四散,棄甲拋戈,填滿水陸。宏乘小船渡江,趨至白石壘,天尚未明,便叩城求入。

  臨汝侯蕭淵猷系衡陽王蕭懿第三子,據守壘城,便登城問為何人?宏以實對。淵猷答道:「百萬雄師,一朝鳥散,國家前途,可危孰甚!倘或奸人乘間圖變,如何支持?此城地當衝要,不便夜開,且俟至天明罷。」

  宏亦無法,唯向淵猷求食,淵猷乃縋食饋宏,待旦方才納入。【淵猷頗不愧官守。】

  昌義之尚駐守梁城,聞洛口軍潰,與張惠紹引兵退還。此次梁廷出師,傾國大舉,器械統是精利,甲仗亦很整齊,出次半年,只招降了一個反復無常的陳伯之,與梁廷沒甚利益。伯之亦旋即病歿。此外勞師糜餉,損失甚多,兵士潰散,及老弱死亡,差不多有五萬人,這都由任將非人,徇私廢公,所以遭此一跌呢。【語意謹嚴。】

  魏主恪傳詔各軍,乘勝平南,中山王英,進陷馬頭城,奪得城中積粟,悉數運去。梁主聞宏潰歸,急命添戍鐘離。或謂魏兵運糧北歸,當不致南下,梁主衍道:「這真是狡虜詐計,怎得不防!」

  【此時還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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