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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爭借款挑是翻非 請改制弄巧成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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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特其嚆矢耳。夫院內之問題,而院內不能解決之,雖微兩院諸君之訴告,竊慮將有院外之勢力,起而解決之者。以院內之事,而以院外勢力解決之,法憲蕩然,國何以淑?循是以往,則國內之事,行見為國外勢力所主宰矣。誠然,誠然。神州倘遂淪胥,政黨於何托足?皮之不存,毛將安附?以我兩院諸君之英賢明達,愛國如身,詎忍出此乎? 竊願兩院諸君,念人民付託之殷摯,民國締造之艱難,國會地位之尊崇,討議大事,悉以愛國為前提,手段力取平和,出言務求慎重,各捐客氣,開布公心。庶幾國本不搖,國命有托,內無鬩牆之舉,外免豆剖之憂,則我全國父老子弟,拜賜無既矣。瑞身膺疆寄,職有專司,對於國會事件,本應自安緘默,第既辱兩院諸君雅意相告,瑞賦性戇直,情切危亡,用敢以國民資格,謹附友朋忠告之誼,略貢愚者一得之言。修詞不周,尚希亮察! *** 這道通電,雖是騎牆派的論調,但議案是立法根本,本與行政官無涉,如何要都督民政長,出去抗議,這正是多此一舉呢。各都督中,惟江西都督李烈鈞、安徽都督柏文蔚、廣東都督胡漢民,索隸國民黨籍,聞政府違法借款,極力指斥。為後文伏案。國民黨議員,仗著三督聲威,紛爭益盛,不但駁政府違法,並摘列合同內容嚴酷的條件,謂為亡國厲階,決不承認。無如政府既聯絡進步黨,與國民黨抗衡,眾議院連日閉會,反致另外議案,層疊稽壓。 各省擁護政府的都督,又電告議院,斥他負職,國民黨自覺乏味,乃與進步黨協商,但教政府交議,表面上不侵害國會職權,實際上亦未始不可委曲求全,否則全院議員,俱蒙恥辱等語。進步黨員,獨謂借款簽字,已成事實,即使交議,亦是萬難變更,不如姑予承認,另行彈劾政府,方為正當,國民黨也無可奈何,只好模棱過去,承認了案。惟參議院強硬到底,終不肯承認借款,袁政府竟不去睬他,一味的獨行獨斷,隨時取到借款,即隨時支付出去,樂得眼前受用,不管日後為難。 當時有一個湖北商民,名叫裘平治,他于宋案及大借款期內,默窺袁總統行為,無非是帝王思想,若乘此拍馬吹牛,去上一道勸進表,得蒙老袁青眼,便是個定策功臣,從此做官,從此發財,管教一生吃著不盡。【見地甚高,可惜還早一些。】計劃已定,只苦自己未曾通文,所有呈文上的說法,如何下筆,想了一會,竟一語也寫不出,猛然想到有個知己朋友,是個冬烘先生,平日談論起來,嘗說要真命天子出現,方可太平,他既懷抱這種經濟,定能做這種絕好文字,當下就去拜訪,果然一說就成。那冬烘先生,頗知通變達權,卻把皇帝兩字,不肯直說,只把暫改帝國立憲,緩圖共和政體兩語,裝在呈文上面,以下便說總統尊嚴,不若君主,長官命令,等於弁髦,本圖共和幸福,反不如亡國奴隸,曷若酌量改制等語。【卻是一個老作手。】最後署名,除裘平治外,又捏造幾個假名假姓,隨列後面。【這便叫作民意。】 裘得了呈文,忙跑至郵政局中,費了雙掛號的信資,寄達北京。自此日夕探望,眼巴巴的盼著好音,就是夜間做夢,儼然接到總統府征車,來請他作顧問員。【挖苦得妙。】 一日早晨,尚在半榻間沈沈睡著,忽有一人叫著道:「裘君!裘先生!不好了,袁總統要來拿你了。」 裘平治被他喚醒,才答道:「袁總統來請我麼?」 【還是未醒。】 那人道:「放屁!是要拿你,哪個來請你?」 裘平治道:「我不犯什麼罪,如何要來拿我?敢是你聽錯不成?」 那人道:「你有無呈文到京?」 裘平治道:「有的。」 那人便從袋中取出新聞紙,擲向床上道:「你瞧!」 裘乃披衣起床,擦著兩眼,看那新聞紙,顛倒翻閱,一時尚尋不著,經來人檢出指示,乃隨瞧隨讀道: 共和為最良之政體,治平之極軌,中國共和學說,醞釀於數千年前,只以壓伏於專制之威,未能顯著。近數十年來,志士奔呼,灌輸全國,故義師一舉,遂收響應之功,洵為歷史上之光榮,環球所敬歎。本大總統受國民付託之重,就職宣誓。深願竭其能力,發揚共和之精神,滌蕩專制之瑕穢,永不使帝制再見於中國,皇天后土,實聞此言。仿佛是豬八戒罰咒。乃竟有湖北商民裘平治等,呈稱:「總統尊嚴,不若君主,長官命令,等於弁髦,國會成立在即,正式選舉,關係匪輕,萬一不慎,全國糜爛,共和幸福,不如亡國奴隸,曷若暫改帝國立憲,緩圖共和」等語。謬妄至此,閱之駭然。 本大總統受任以來,自維德薄能鮮,夙夜兢兢,所以為國民策治安求幸福者,心餘力絀,深為愧疚。而凡所設施,要以國家為前提,合共和之原則,當為全國人民所共信。不意化日光天之下,竟有此等鬼蜮行為,若非喪心病狂,意存嘗試,即是受人指令,志在煽惑。如務為寬大,置不深究,恐邪說流傳,混淆觀聽,極其流毒,足以破壞共和,謀叛民國,何以對起義之諸人,死事之先烈?何以告退位之清室,贊成之友邦?興言及此,憂憤填膺,所有裘呈內列名之裘平治等,著湖北民政長嚴行查拿,按律懲治,以為猖狂恣肆,幹冒不韙者戒。 此令! *** 裘平治一氣讀下,多半是解非解,至讀到嚴行查拿一語,不由的心驚膽戰,連身子都戰慄起來,便道:「這,……怎麼好?怎麼好?」 末數語也未及看完,便把新聞紙擲下,複臥倒床上,殺雞似的亂抖。【誰叫你想做官發財?】 還是來人從旁勸道:「三十六著,走為上著,袁總統既要拿你,你不如急行走避,或到親友家躲匿數天,看本省民政長曾否嚴拿,再作計較。」 裘平治聞言,才把來人仔細一望,乃是一個經商老友,才噓了一口氣道:「承兄指教,感念不淺,但外面的風聲,全仗你留意密報,我的家事,亦望老友照顧,後有出頭日子,當重重拜謝呢。」 那人滿口應允,裘平治忙略略收拾,一溜煙的逃去了。後來湖北省中,飭縣查拿,亦無非虛循故事,到了裘家數次,覓不著裘平治;但費了幾回酒飯費,卻也罷了。【這是善體上意。】小子有詩歎道: 一介商民敢上呈,妄圖富貴反遭驚。 從知禍福由人召,何苦營營逐利名。 裘平治終未緝獲,袁總統亦無後命,那參議院中,又提出一種彈劾案來。畢竟彈劾何人,容至下回分解。 *==*==* 違法簽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為國會議員計,力爭無效,不如歸休,微特進步黨趨炎附熱,為識者所不齒,即如國民黨員,叫囂會場,無人理睬,天下事可想而知,尚何必溷跡都門,甘作厭物耶?朱督一電,未必無私,而指摘議員,實有獨到處,特錄之以示後世,著書人之寓意深矣。裘平治請改政體,實存一希倖之心而來,經作者描摹盡致,幾將肺肝揭出,袁總統通令嚴拿,原不過欺人耳目,然裘商已幾被嚇死矣。是可為熱中者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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