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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請瓜代再開選舉會 迓專使特辟正陽門(2)


  奉、江兩省,時有動搖,外蒙各盟,迭來警告,內訌外患,遞引互牽。若因凱一去,變端立見,殊非愛國救世之素志。若舉人自代,實無措置各方面合宜之人。明明謂舍我其誰。然長此不能統一,外人無可承認,險象環集,大局益危,反復思維,與其孫大總統辭職,不如世凱退居。蓋就民設之政府,民舉之總統,而謀統一,其事較便。今日之計,惟有南京政府,將北方各省及各軍隊妥籌接收以後,世凱立即退歸田裡,為共和之國民。當未接收以前,仍當竭智盡能,以維秩序。總之共和既定之後,當以愛國為前提,決不欲以大總統問題,釀成南北分歧之局,致資漁人分裂之禍。【恐怕言不顧行,奈何。】已請唐君紹儀,代達此意,赴寧協商。【紹儀即紹怡。前避宣統帝溥儀名,因改儀為怡,此次清帝退位,仍復原名。】

  特以區區之懷,電達聰聽,惟亮察之為幸!

  ***

  孫總統接電後,再赴參議院核定可否,全院委員長李肇甫,及直隸議員谷鐘秀等,以「臨時政府地點,不如改設北京,意謂臨時政府,為全國視聽所關,必須所在地勢,可以統馭全國,方能使全國完固,且足維繫四萬萬人心,我民國五大民族,從此聯合,作為一個大中華民國。前由各省代表,指定臨時政府地點,設在南京,系因當時大江以北,尚屬清軍範圍,不能不將就辦理;目今情異勢殊,自應相時制宜,移都北方為要。」

  【言亦有理。】

  有幾個議員與他反對,仍然主張南京,當用投票表決法,解此問題。投票後,主張北京的有二十票,主張南京的只有八票,乃從多數取決,複諮孫總統。無如孫總統的意見,總以南京為是,援臨時政府組織條例,再交參議院覆議。原來臨時政府大綱中,曾有臨時大總統,對於參議院議決事件,如未以為然,得於具報後十日內,聲明理由,交會覆議。【組織臨時政府大綱,前因暫行制,故特從略,此次為交議事件,因特別提出。】

  參議院接收後,再開會議,除李肇甫、谷鐘秀數人外,忽自翻前議,贊成南京,不贊成北京,彼此爭論起來,很是激烈。旋經中立黨調和兩造,再行投票解決,結果是七票主張北京,十九票主張南京。

  【似此重大問題,只隔一宿,偏已換了花樣,朝三暮四,令人莫測。中國人心之不可恃,一至於此。】

  孫總統既接到複議決文,自然再電北京,請袁世凱即日南來,並言當特派專使,北上歡迎。袁乃複電雲:

  昨電計達。嗣奉尊電,慚悚萬狀。現在國體初定,隱患方多,凡在國民,均應共效綿薄。惟揣才力,實難勝此重大之責任。茲乃辱荷參議院正式選舉,竊思公以偉略創始於前,而凱乃以輇材承乏於後,實深愧汗。凱之私願,始終以國利民福為歸,當茲危急存亡之際,國民既以公義相責難,凱敢不勉盡公僕義務?惟前陳為難各節,均系實在情形,素承厚愛,謹披瀝詳陳,務希涵亮!

  俟專使到京,再行函商一切。專使何人?並何日啟程?乞先電示為盼。肅複。

  又致參議院電文雲:

  昨因孫大總統電知辭職,同時推薦世凱,當經複電力辭,並切盼貴院另舉賢能,又將北方危險情形,暨南去為難各節,詳細電達,想蒙鑒及。茲奉惠電,惶悚萬分,現大局初定,頭緒紛繁,如凱衰庸,豈能肩此巨任?

  乃承貴院全體一致,正式選舉,凱之私願,始終以國利民福為歸。當此危急存亡之際,國民既以公義相責難,凱何敢以一己之意見,辜全國之厚期?惟為難各節,均系實在情形,知諸公推誠相與,不敢不披瀝詳陳,務希涵亮!統候南京專使到京,商議辦法,再行電聞。略去電而詳複電,為下文伏筆。

  當袁世凱電辭總統,又電受總統的時候,臨時副總統黎元洪,也有辭職電文,拍致南京參議院。二月二十日,參議院又開臨時副總統選舉會,投票公決,仍舉黎當選,全院一致。黎以大眾決議,不便力辭,也即承認。袁、黎心術之分,可見一斑。於是南京臨時政府,遂派遣教育總長蔡元培為專使,副以汪兆銘、宋教仁等。適唐紹儀來寧,知已無可協商,亦願同專使北行。啟程時,先電告北京,遙與接洽。自二月二十一日,使節出發,至二十七日,到了北京。但見正陽門外,已高搭彩棚,用了經冬不凋的翠柏,紮出兩個斗方的大字,做為匾額。

  這兩大字不必細猜,一眼望去,便見左首是「歡」字,右首是「迎」字。歡迎兩字旁,豎著兩面大旗,分著紅黃藍白黑五色,隱寓五族共和的意思。彩棚前面,左右站著軍隊,立槍致敬,又有老袁特派的專員,出城迎迓,城門大啟,軍樂齊喧,一面鳴炮十餘下,作歡迎南使的先聲。【極力摹寫,都為下文作勢。】

  蔡專使帶同汪、宋各員,與唐紹儀下輿徑入,即由迎賓使向他行禮。兩下裡免冠鞠躬,至相偕入城,早有賓館預備,也鋪排得精潔雅致,幾淨窗明,館中物件,色色俱備,伺役亦個個周到。外面更環衛禁軍,特別保護。蔡專使等既入客館,與迎賓使坐談數語,迎賓使交代清楚,當即告別,唐紹儀也自去覆命了。

  是晚即由京中人士,多來謁候。寒暄已過,便說及老袁南下的利害,一方面為迎袁而來,所說大略,無非是南方人民,渴望袁公,袁能早一日南下,即早一日慰望等語。一方面是有所承受,特來探試,統說北京人心,定要袁公留住,組織臨時政府,若袁公一去,北方無所依託,未免生變。且元、明、清三朝,均以北京為國都,一朝遷移,無論事實上多感不便,就是遼東三省,與內外蒙古,亦未便駕馭,鞭長莫及,在在可憂,理應思患預防,變通辦理為是。【雙方俱藉口人心,其實人民全不與聞,統是孫、袁兩人意見。】

  彼此談了一會,未得解決,不覺夜色已闌,主賓俱有倦容,當即告別。蔡專使均入室安寢。翌晨起床,大家振刷精神,要去見那當選的袁大總統了。正是:

  專使徒憑三寸舌,乃公甯易一生心。

  畢竟袁世凱允否南行,且至下回再表。

  *==*==*

  孫中山遵誓辭職,不貪權利之心,可以概見,而必請老袁南下,來寧就職者,其意非他,蓋恐袁之挾勢自尊,始雖承認共和,日後未免變計耳。然袁豈甘為人下者?下喬入穀,愚者亦知其非,況機變如老袁者乎?蔡專使等之北上,已墮入老袁計中,老袁陽表歡迎,陰懷譎計,觀其迭發數電,固已情見乎詞,而南方諸人,始終未悟,尚欲迎之南來,吾料老袁此時,方為竊笑不置也。袁氏固一世之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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