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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作盟主東海起兵 誅惡賊河間失勢(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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顒得弘書,意亦少動,但自思山東連兵,方為己患,賴有劉喬為助,如何反加罪名?因此拒絕不納。那劉喬已倍道前進,徑至許昌城下,乘夜登城。嫚不及備禦,奪門出奔,渡河北去。司馬劉琨,方往說汝南太守杜育,引兵還救,見許昌已為喬所奪,也與兄輿俱奔河北。惟琨父蕃為喬所執,琨思親念重,戀主情深,由急生智,憑著那三寸妙舌,往說冀州刺史溫羨,勸他讓位與嫚。 羨卻也慷慨得很,竟將刺史的印信,付琨帶回,掛冠去職。樂得離開險路。嫚得入冀州,再遣琨至幽州乞師,幽州都督王濬,見琨詞氣忠憤,涕淚交並,也慨然顧念同袍,特選突騎八百人,隨琨返報。琨又招募冀州健卒,得數千人,鼓行南下,到了河上,見有數營紮住,便即攻入。 營中守將,叫做王闡,是由石超遣來,防戍河濱。他在河上逍遙自在,並不防有戰事,哪知琨引兵掩至,一時不及措手,立被琨突破營寨,欲逃無路,斷命送終。嫚聞琨得勝,也傾巢出來,為琨後應,相繼渡河。 時成都王穎,因洛陽有變,乘隙進都,不在河橋,事見後文。只留石超把守。超見琨兵殺到,倉猝逆戰,兩下裡殺了半日,未分勝負,不防嫚又驅兵繼至,以眾臨寡,頓時支持不住,奔往西南。嫚與琨如何肯舍,策騎窮追,超眾逃命要緊,沿途四散。單剩親卒百餘騎,保超飛奔。偏偏幽州突騎,趕得甚快,與風馳電掣相似,不多時被他追及,便將超圍住,再加琨從後馳到,一聲喊殺,千手並舉,即將超砍死了事。【砍得好。】 琨志在救父,不遑休息,複領健騎五千人,乘夜攻喬。喬正囚住琨父,進據考城,夜間闔城安睡。驀被喊聲驚醒,起視城上,已是火炬齊明,外兵猝上,喬料不可敵,慌忙遁去。琨父蕃囚住檻車,無人舁取,幸得留下,琨一入城,當然將蕃釋出,父子重逢,不勝歡忻。 越宿,嫚亦趨到,開宴相賀,酒後議及軍情,琨進議道:「劉喬敗去,必往靈璧,與伊子合兵,我軍正宜往迎東海,夾擊劉喬父子。喬如可滅,便好乘勝入關了。」 嫚鼓掌稱善。正擬撥兵迎越,忽有探卒入帳,報稱東平王楙,已出屯廩邱,嫚勃然道:「楙乃反復小人,此來必接應劉喬,我當自去擊他。」 琨起身道:「不勞大王親往,琨願當此任。」 嫚答道:「卿去甚佳,再令田督護助卿,可好麼?」 琨應聲如命。嫚即令督護田徽,與琨同行,步騎兵各數千人,將到廩邱,已接偵騎走報,楙怯戰東歸,仍還兗州去了。【貪夫怎禁一戰。】 琨乃遣使報嫚,自與田徽徑趨靈璧。一日,行至靈璧附近,又由偵騎報明,劉喬父子,合兵殺敗東海軍,追往譙州。琨即顧語田徽道:「果不出我所料,我等快往救東海王。」 說畢,麾兵急進。 到了譙州,正值劉喬父子,耀武揚威,驅殺越軍。琨大喝一聲,當先殺去。喬子祐見有來兵,持刀返鬥,琨仗劍相迎,約有數十回合,未見勝敗。田徽揮眾上前,突入喬軍,那東海王越,聽得後面有戰鬥聲,回頭一顧,見有劉字旗號,料知劉琨等來援,也即返兵來戰。 兩路軍夾攻劉喬,喬攔阻不住,正在著忙,祐恐乃父有失,舍了劉琨,回馬保父,忽斜刺裡戳入一槊,適中祐脅,祐負痛伏鞍,兜頭又劈下一劍,削去腦袋,墜死馬下。這一槊是被田徽從旁刺入,一劍是由劉琨順手劈下,兩人結果祐命,越覺精神煥發,同往殺喬。喬哪裡還敢招架,奪路飛跑。部眾或死或潰,單剩得五百騎兵,奔投平氏縣中,才得倖免。【不聽弘言,枉送長子性命。】 劉琨出徽,與越相會,越慰勞備至,遂進屯陽武,直指關中。幽州都督王濬,複遣部將祁弘,率領鮮卑烏桓騎卒,前來助越,願為先驅。於是兵威大盛,浩浩蕩蕩,殺奔長安。張方屯兵霸上,但遣呂郎往據滎陽,自己逗留不進。劉弘以張方殘暴,料顒必敗,因通書與越,願歸節制。 劉准也按兵不動,眼見得關中大震,風鶴皆兵。顒聞劉喬敗還,還想成都王穎,由洛拒越,阻他西行。穎既入洛都,當然不受顒命,究竟穎如何入洛,待小子表明原因。當時留洛諸官,尚與關中傳達消息,所有詔旨,多半遵行。忽有玄節將軍周權,詐稱被詔,複立羊後,自稱平西將軍,意圖討顒。 洛陽令何喬,探悉詐謀,引兵殺權,又將羊後廢錮,報告行在。顒因羊後忽廢忽立,終為後患,索性遣尚書田淑,持了一道偽敕,賜後自盡。留台校尉劉暾等,不肯照行,即使田淑奉還表章,力保羊後,大致說是: 奉被詔書,伏讀惶悚,臣按古今書籍,亡國破家,毀喪宗祊,皆由犯眾違人之所致也。自陛下遷幸,舊京廓然,眾庶悠悠,罔所依倚。家有跂踵之心,人想鑾輿之聲,思望大德,釋兵歸農,而兵纏不解,處處互起,豈非善者不至,人情猜隔故耶? 今宮闕摧頹,百姓喧駭,正宜鎮之以靜,而大使忽至,赫然執藥,當詣金墉,內外震動,謂非聖意。羊庶人門戶殘破,廢放空宮,門禁峻密,若絕天地,無緣得與奸人構亂。眾無智愚,皆謂不然,刑書猥至,罪不值辜。人心一憤,易致興動。夫殺一人而天下喜悅者,宗廟社稷之福也。 今殺一枯窮之人,而令天下傷慘,臣慮凶豎乘間,妄生變故。臣忝司京輦,觀察眾心,實已憂深,宜當含忍。謹密奏聞,願陛下更深與太宰參詳,勿令遠近疑惑,取謗天下,國家幸甚!臣民幸甚! *** 顒覽表大怒,命呂郎自滎陽帶兵,入洛收暾。暾自恐得禍,已先機遁往青州。成都王穎,適至河橋,趁著這個機會,徑入洛陽,閉城拒郎。郎只好退去,羊後才得免死。不如死得乾淨,省得後來出醜。顒不能逞志,又因越軍逼近,屢次傳詔,促穎擊越,穎終不報。 顒急得沒法,沒奈何想出一策,欲與越議和。顒有妻舅繆胤,嘗為太子右衛軍,胤從兄播,又為中庶子,當東海起兵時,兩人擬為穎調停,詣越進言令顒奉帝還洛,約與越分陝為伯。越素重二人才望,倒也屈志相從,使二人報顒立約。 顒亦欲依議,偏張方硬加阻撓,厲聲語顒道:「關中為形勝地,國富兵強。王挾天子以令諸侯,誰敢不從?奈何拱手讓人,甘為人制呢?」 顒因此中止。 顒有參軍畢垣,常為方所侮,銜恨不休,屢思設法害方,至越軍相迫,得乘間語顒道:「張方久屯霸上,盤桓不進,必有異謀。聞他帳下督郅輔,屢與密議,何不召入訊明,首先除患?」 繆播繆胤,尚留關中,時亦在側,也湊機插入道:「山東起兵,無非為了張方一人,王誠斬方首以謝山東,東軍自然退去了。」 顒不禁耳軟,便令人往召郅輔。輔本長安富人,方微時嘗得輔資助,故引為心腹,此次應召入帳,畢垣在帳外候著,即握住輔手,引至密室,附耳與語道:「張方欲反,有人謂君實知謀,所以王特召問,君來見王,將如何對答?」 輔愕然道:「我實不聞方有反謀,如何是好?」 垣又佯驚道:「休得欺我!」 輔指天誓日,自明無欺。垣說道:「平素知君真誠,故特相告,方謀反是實,君果不聞,倒也罷了,但王今問君,君但當應聲稱是,休得取禍。」 輔點首入帳,向顒謁見。顒便啟問道:「張方謀反,卿可知否?」 輔答了一個「是」字。顒又說道:「即遣卿取方首級,卿可能行否?」 輔又答了一個「是」字。顒乃付一手書,使輔送達張方,順手取方首級。輔連答三個「是」字,退出見桓。桓複道:「君欲取大富貴,便在此舉,莫再誤事。」 輔匆匆還入方營,時已黃昏,輔佩刀入帳,帳下守卒,因輔是張方心腹,毫不動疑。方見輔回來,問為何事?輔遞過顒書,方在燈下啟函,正要詳閱,不圖輔拔刀砍方,砉然一聲,方首落地。輔拾起方首,搶步趨出,竟向顒覆命去了。小子有詩詠道: 挾眾橫行已有年,刀光一閃首離肩。 從知天道無私枉,惡報到頭不再延。 顒得方首,進輔為安定太守,並將方首傳送越軍,與越議和。畢竟越肯否允議,待至下回表明。 *==*==* 本回事實,最為繁雜,要之不外乎顒越爭權,張方煽亂,遂致生出許多糾纏。公師藩之起兵,名為助穎,實拒顒越,嫚與模之起兵,助越而拒顒也,劉喬之起兵,助顒而拒越也,東平王楙,忽而助越拒顒,忽而助顒拒越,尤為離奇。 劉弘本不助越,亦不助顒,厥後複轉而助越拒顒者,非嫉顒,實嫉張方耳。兇惡如方,人人以為可殺,而顒獨信之,故越之討方,實為正理,與顒相較,固有彼善於此者在耳。及顒殺方求和,為時已晚,況又非出自本心乎?平心論之,顒之惡實不亞于方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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