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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回 失蜀土漢宗絕祀 篡魏祚晉室開基(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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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兵將會殺死,再剖維腹,膽大如卵,並皆咋舌,於是乘勢殺掠,騷擾全城。胡烈等也穿屋馳出,一同行兇,不但姜維家屬,盡遭屠戮,甚至蜀太子璿,及蜀將數人,也為所害;蜀民死亡無數,積屍盈途。【想是百姓應該遭劫。】還虧衛瓘出來彈壓,好幾日才得平安。 鄧艾舊部將吏,飛騎追艾,幸得相遇,忙將艾父子,放出檻車,仍向成都回來。將至綿竹,見有一彪軍馳至,艾仔細審視,先驅為部將田續,當即拍馬相迎。續忽手起一刀將艾劈落馬下,艾子忠向前救父,又被續順手殺死。看官!這是何因?原來續前越陰平,畏難不進,被其叱辱一番,心中記恨,此次為衛瓘所遣,叫他襲殺鄧艾父子,免得艾還蜀報仇,續只說是奉詔誅逆,無人敢抗,當即持首還報。 既而賈充入蜀,遂將後主禪等,共徙洛陽。蜀臣惟秘書令郤正,及殿中督張通,隨禪北行。司馬昭已奉主回洛,待禪到來,封他為安樂公。昭邀禪與宴,命奏蜀樂,卻正等並皆感傷,禪乃嬉笑自若。 昭乃語賈充道:「此人可謂無心,就使諸葛亮尚存,亦難保護,何況是一薑維呢?」 乃複問禪道:「頗思蜀否?」 禪答說道:「此間樂,不思蜀了!」【安樂公名符其實。】 待至宴畢,禪辭別回邸,郤正入語道:「主公前次失言,倘他日再如前問,應流涕相答,說是先人墳墓,遠在蜀中,怎能不思?」 禪點首記著,後來果由昭再問,禪依郤正言答昭,只苦一時無淚,乃閉目作態。 昭忽問道:「此語何似郤正所言?」 禪開目驚視道:「誠如尊命!」 昭不禁失笑,左右亦吃吃有聲。禪乃惘然告退,但亦得使人不疑,安享餘生。至晉泰始七年,方才病終,倒也活得六十有五歲,這且擱過不提。【呆人呆福。】 且說吳主休嗣位六年,因蜀使告急,曾遣大將軍丁奉向壽春,偏將丁封孫異向淝中,為蜀聲援;嗣聞蜀已入魏,乃令各軍退回,惟心中不能無憂,奄忽成疾,猝致不起。遂召丞相濮陽興入宮,囑咐後事,休已不能言,但握住興手,使太子𩅦出拜,算是托孤的遺命,是夕遂歿。興卻與左將軍張布商議,謂蜀已新亡,勢將及吳,太子𩅦年尚幼弱,恐難保國,不如迎立烏程侯皓,較為得計,布也即贊成,遂入宮稟白朱後。朱後是一柔順的女流,潸然答道:「我一寡婦人,何知大慮?但憑卿等裁決罷了。」【婦道尚柔,此處似因柔召禍,但誤在興、布,不能為朱氏咎。】 興等趨出,便迎皓嗣位,改年元興。當即為休發喪,奉葬定陸,追諡休為景皇帝。皓為休從子,既已入嗣休位,例應尊休後朱氏為太后,且群臣已將太后璽綬,送入宮中。偏皓將璽綬奪還,但號朱氏為景皇后,獨崇諡父和為文皇帝,尊庶母何姬為太后,封休子𩅦為豫章王,勒令就國,立妃滕氏為後。系是故衛將軍滕胤族女,父名牧,得封高密侯,拜衛將軍。皓初次頒發優旨,如發倉廩,賑貧乏,放宮女,出苑禽等事,倒還有些賢明;後來驕淫不道,沈湎酒色,丞相興與將軍布,未免生悔,輪流進諫。 皓竟目為怨謗,殺斃兩人,尋且逼死朱後,及後二子,殘虐如此,怎得久存?那魏大將軍司馬昭,平蜀有功,始受封相國晉公,及九錫典禮。太尉王祥,司徒何曾,司空荀彧,又請加封昭為晉王,昭亦直受不辭。【至此已無庸做作了。】 一班趨炎附勢的臣僚,就將禪讓的典禮,爭先呈入,昭因東吳未平,還想少待,唯命長子炎為副相國;百官又趁勢逢迎,表進炎為撫軍大將軍。越年,為魏主曹奐鹹熙二年,昭已立炎為世子,複進稱太子。未幾昭死,炎嗣為相國晉王,遷魏司徒何曾為晉丞相,令驃騎將軍司馬望,為晉司徒。魏主奐名為人君,早與傀儡無異,左右侍臣無一非司馬氏爪牙。好容易在位六年,還是司馬昭不肯受禪,才得遷延時日。【無非想學曹操。】及炎承父爵,不肯再緩,端的要帝制自為了。【與曹丕何異?】 是年秋季,襄武縣中,報稱有大人出現,身長三丈餘,跡長三尺二寸,白髮黃巾,拄杖自呼道:「我乃民王,傳語兆民,國運將改,從此太平!」言訖不見。【真耶?偽耶?】何曾等遂推為晉瑞,向炎勸進,炎佯為推辭,偏朝臣已逼令魏主,就南郊築受禪壇,擇於鹹熙二年十二月壬戌日禪位。 轉眼間已是屆期,百官至晉王府前,請炎受禪,炎居然戴冕旒,服袞衣,乘輦出來,由大眾擁至南郊,下車登壇,早有黃門官捧著皇帝璽綬,敬謹上獻。炎接受後,當燔柴告天,一如魏受漢禪故事,真好報應。禮畢還朝,禦殿受賀,國號晉,改元泰始。廢魏主奐為陳留王,即日徙居金墉城。奐含淚別去,太傅司馬孚,拜辭故主,流涕欷歔道:「臣年老將死,尚不失為大魏純臣哩。」【自稱自贊。】 未幾又徙奐至鄴城,直至晉太安元年壽終,追諡為元皇帝。廢主曹芳,由齊王降封為邵陵公,歿時追諡為厲。余如魏氏諸王,皆降封為侯,魏曆五主而亡。獨吳至太康元年,方為晉滅,事見《晉史演義》中。漢事已完,墨幹筆禿。小子只有絕詩兩首,作為本編的煞尾聲。詩曰: 舂陵起義漢重光,後嗣昏庸又致亡; 贏得蜀中延一線,誰知宦豎且貽殃? 婦寺原為亂國媒,群雄擾攘亦堪哀, 試看兩漢同三國,多少兵民付劫灰! *==*==* 姜維才不逮諸葛,而欲與魏爭勝,連歲出師,致民勞苦,不可謂非失計。然如後主之昏愚,親小人,遠賢臣,就使維不伐魏,蜀亦寧能久存乎?況維聞魏人窺蜀,即表請遣將守險,而為一黃皓所誤,卒至魏兵三路,長驅直入;是咎在黃皓,于維無尤也。 劍閣守險,鐘會屢攻不克,而鄧艾從陰平進兵,直趨涪城,諸葛瞻不依黃崇之議,讓敵深入,猝至戰死,是咎在諸葛瞻,於維亦無尤也。 成都雖危,尚堪背城借一,後主甯從譙周,不從北地王諶,面縛出降,坐喪蜀土,是咎在後主,於維更無尤也。 至大勢已去,維尚詐降鐘會,意圖規複,乃不幸失敗,一死謝國,維之報主,至矣盡矣!天不祚蜀,何維之足尤乎? 若夫司馬氏之篡魏,實為天道之循環,不有曹操父子之作俑于前,何有司馬昭之效尤於後?故篡魏者晉,實則魏自詒之也。而晉之亡,當于《晉史》中尋其源,故不贅雲。 ——本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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