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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攻濮陽曹操敗還 失幽州劉虞縶戮(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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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署未定,突由布將高順,驅軍殺來,操不得不麾兵抵敵,兩下混戰,將及天明,東方鼓聲大震,呂布親引兵殺到,急得操不能再留,只好棄寨走還。偏偏布截住歸路,不肯放行,曹仁曹洪等雖然敢戰,卻非呂布敵手,連番衝突,均被呂布擊退;自清晨鬥至日昃,已有數十百回合,傷亡甚眾,仍無出路可尋,操不禁性起,拍馬先進,自去突陣。不料佈陣內梆聲驟響,發出許多硬箭,射住操馬,任你如何大膽,也未敢冒險再進。 正在進退徬徨的時候,忽躍出一員猛將,手持雙戟,馳出操前,顧語從人道:「虜來十步然後呼我。」 兵士聽罷,看到敵已近前,便向韋大呼道:「十步到了。」 韋仍然不動,複與語道:「五步乃呼我。」 兵士又呼稱五步已到。 韋手中已取得十余戟,連番擲刺,一戟一人,應手而倒,無一虛發,當下戮死十余人,餘皆驚走。韋再執著雙戟,衝殺過去,布軍並旨恟懼,紛紛避開,連布亦禁遏不住;頓被韋蕩開血路,引著後軍,奮勇殺出,曹仁、曹洪、夏侯惇等,保住曹操,並力向前,好容易突過佈陣,天色已暮。 布也無心戀戰,聽令過去,操得匆匆走脫,馳回營中。第二次死裡逃生。當下重賞典韋,加官都尉,引置左右。韋系陳留人氏,勇悍無敵,本在太守張邈部下,充當牙役,嗣因不得升官,轉投夏侯惇,戰必居先,殺敵有功,得拜司馬,至是更為操所擢用,自然感激馳驅,為操效死。【隱伏後文。】 那呂布返入濮陽,與陳宮再行商議,設法破操;宮查得濮陽城中,田氏最富,口丁數百,僮僕數千,乃教布捏造書信,託名田氏,詐降曹操,願為內應。布即依計辦理,使人投書操營。操因兩次失敗,憤無可泄,一得田氏願降書報,便不察虛實,立即重賞使人,約期夜間,裡應外合,使人喜躍而出,返報呂布,布即四置伏兵,悄悄待著。 是夜月色朦朧,星月掩映,操帶著將士,銜枚疾進,直至城下,但見東門大開,不禁暗喜,當命典韋為前導,夏侯惇為後勁,自率曹仁曹洪諸將,居中驅入,一進城闉,前面並無一人,才覺可疑;意欲叫轉典韋,不令輕進,偏韋已冒冒失失,不管前途厲害,有路便走,與操相距頗遠,急切無從招回,操恐失一愛將,不得已馳馬再進。 突聽得一聲炮響,鼓角齊鳴,四面喊聲,同時俱起,仿佛如江翻海沸一般,操料知中計,忙撥回馬頭,急轉東門,不料前面煙焰沖霄,火光驟起,截住去路,敵騎複圍繞攏來,喧聲聒耳,不是殺操,就是擒操。急得操五內如焚,眼見得東門難出,只好覷隙他走,跑往北門,偏途次遇著敵兵,不放操行,操手下的將士,又多失散,不能上前廝殺;沒奈何轉趨南門。南門也有敵兵守住,又是不能出去,乃再向北門狂竄,兜頭碰著一員大將,挺戟過來,火光中隱約辨認,不是別人,正是呂布。【為操急殺。】 操情急智生,反從容攬轡,低頭趨過,布因東門裡面,不見曹操,便疑操往奔別門,所以回馬尋捉,既與曹操相遇,應該一戟刺死,偏見他攬轡徐行,又在昏夜中間,看不清曹操面目,總道操沒有這般大膽,定是別人;乃橫戟喝問道:「曹操何在?」 操用手遙指道:「前面騎黃馬的,想是曹操。」【真聰明!真靈變!】 道言未絕,布便縱馬前去。【當面錯過,可見得呂布鹵莽。】操亟返奔東門,恰好與典韋相遇,引操殺出,路旁統是殘薪敗草,餘焰未消,韋用雙戟撥開火堆,冒險沖出,操緊緊隨著,亦得馳脫。曹仁、曹洪、夏侯惇等,正在門外待著,擁操回營。【第三次死裡逃生,真是萬幸。】操欲安定人心,當夜檢點人馬,喪失了一二千名,尚幸將吏無傷,餘外焦頭爛額的兵士,卻也不少,由操親自撫慰,並笑語道:「我急欲滅賊,以致誤中詭計,此後誓必攻下此城,方消我恨。」 將士見操談笑自若,才各自安心,陸續歸帳。次日操複早起,飭營中亟辦攻具,連夜製造,三五日已得完備,複督眾攻城。呂布督眾拒守,矢石交下,操軍亦無隙可乘,嗣是一守一攻,相持至三閱月,彼此俱精疲力盡,勉強支持。會值蝗蟲四起,食盡禾稻,軍中無從得食,操乃退回鄄城。濮陽城內,也是十室九空,布亦只好往山陽就食,權且罷兵。是時大司馬幽州牧劉虞,與公孫瓚嫌怨越深,瓚縱兵四掠,由虞上表陳訴,瓚亦劾虞掯糧不給,互相詆毀。 朝廷方有內憂,李傕郭汜等互爭權勢,管甚麼牧守相爭。瓚愈欲圖虞,特在薊城東南,築一小城,引兵駐紮,為逼虞計。虞愁恨交並,屢邀瓚面論曲直,瓚竟不肯往;虞乃徵兵十萬,出城討瓚。瓚不意虞兵猝至,擬棄城東奔,及登陴俯視,見虞兵行伍不整,旗幟錯亂,料知虞無能為,因留守不出。虞又愛民廬舍,不令焚毀,且申禁部眾道:「毋傷民兵,但誅一伯珪罷了!」【瓚字伯珪。】 部眾雖是遵令,但絲毫不得掠取,已是興味索然,再經城下逗留,屢攻不下,更覺得疲惰不堪,各有歸志。瓚卻連日登城,窺望敵容,起初雖不甚嚴肅,還有些雄赳赳的氣象,後來逐漸倦怠,暮氣日深;乃決意出擊,簡募壯士數百人,縋城夜出,因風縱火,慌得虞軍東逃西竄,不戰先潰,瓚趁勢出城,直搗虞營,虞營已經自亂,怎經得瓚軍搗入,霎時四散,只剩得一座空壘。 虞率親從狼狽逃回,誰料瓚軍追至,突入城闉,沒奈何挈同妻子,出奔居庸關,瓚尚不肯舍,乘勝追攻;虞眾逃散殆盡,只有殘兵數百,如何防守,相拒三日,關城被陷,虞也受擒。所有全家眷屬,一古腦兒做了俘囚。瓚收兵還薊,將虞錮住一室,尚使他管領文書,署名鈐印,適有朝使段訓,奉詔到來,加虞封邑,監督六州。又拜瓚為前將軍,晉封易侯,瓚捺定詔書,誣虞與袁紹通謀,欲稱尊號,且請訓矯詔斬虞;訓尚不肯從,瓚用兵威脅迫,不問訓應允與否,遽令兵士把虞牽出,硬邀訓同往市曹,號令一下,虞首落地,又將虞妻子,盡行駢戮,即遣使人攜虞首級,解往長安。 虞素有仁聲,北州吏民,無不感歎。故常山相孫瑾、幽州掾張逸張瓚等,忠義奮發,願與虞同死。瓚竟令交斬,孫瑾等罵不絕口,至死方休。尚有虞故吏尾敦,在途潛伏,要截瓚使,奪去虞首,用棺埋葬。瓚留訓為幽州刺史,上書奏報,其實是借訓出面,要他做個傀儡;所有幽州措置,全由瓚一人主持,瓚意氣益豪,複想出圖冀州。 袁紹也曾防著,因欲南連曹操,與同攻瓚,乃派吏至鄄城,勸操徙居鄴中,互相援應。操新失兗州,軍食又罄,頗思將計就計,應允下去。東平相程昱聞報,忙馳至見操道:「將軍欲與袁紹連和,遷家居鄴,此事果已決斷否?」 操答說道:「原有此事。」 昱接口道:「將軍此舉,大約是臨事而懼,昱以為未免太怯了!試想袁紹據有燕趙,志在併吞天下,力或有餘,智卻不足。將軍今遷家往鄴,自思能北面事紹否?昔田橫為齊壯士,猶不甘為高祖臣,難道將軍聰明英武,反情願為紹下麼?」 操徐答道:「我何嘗甘心事紹,但兗州已大半失去,恐難存身,所以暫與連和,再圖良策。」 昱又說道:「兗州雖然殘缺,尚有三城,戰士且不下萬人,智勇如將軍,若再招羅智士,募集壯丁,合謀並力,再圖大舉,不但可規複兗州,就是霸王事業,也是計日可成哩!」 操不禁鼓掌道:「汝言甚是,我便依汝。」 說著,即召入紹使,與言遷居不便,叫他回去複紹,紹使辭歸。操於是購糧募兵,招賢納士,休養數旬,再擬與呂布決一雌雄。小子有詩詠道: 寄人籬下本非謀,暫挫其鋒未足憂, 善戰不亡垂古訓,桑榆尚可望重收。 欲知操布複戰情形,待至下回再敘。 *==*==* 曹操雖智略過人,而經驗未深,遂至事多失敗。觀其為父復仇,不問其父之為何人所殺,徒逞毒于徐州百姓,任情屠戮,是謂忿兵,忿兵必敗。陶謙兵微將寡,原不能與操敵;然有陳宮之內變,與呂布之外入,幾比敗軍之禍為尤甚。微荀彧程昱二人,則兗州盡失,操且窮無所歸矣!此而不悛,尤複力攻濮陽,三戰三敗,可見忿兵之不足恃,操得倖免,乃天意不欲亡操,非操之智略果優也。 劉虞為漢室名裔,恩信夙孚,乃以戰略之未嫻,謬思討瓚,卒至身死家亡,為天下笑!蓋以楚得臣之忿,兼宋襄公之愚,其不至為人禽戮者幾希,區區小惠,不足道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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