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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段熲百戰平羌種 曹節一網殄名流(1)


  卻說並涼外面的羌種,叛服無常,自從段熲皇甫規等,依次出討,屢破羌人,西境少安;至段熲皇甫規先後被讒,征還受罪,羌眾複熾。見五十一回。規已起任度遼將軍,獨郃尚輸作刑徒;未得起複。會西州吏民,陸續詣闕,為熲訟冤,熲乃得免罪入朝,拜為議郎,出任並州刺史。會有滇那等羌,入寇武威酒泉張掖諸郡,焚掠廬舍,勢甚猖狂,涼州幾被陷沒。朝廷聞警,乃覆命熲為護羌校尉,乘驛赴任,滇那等素憚熲威,不待交鋒,便即請降。

  還有當煎勒姐諸羌種,互相勾結,抗拒如故,熲連年出擊,屢破諸羌;當煎勒姐諸羌人,並皆敗北;再由熲率兵窮追,轉戰山谷間,大小經數十次,共斬首二萬三千級,獲生口數萬人,馬牛羊八萬餘頭,收降部落萬餘,西羌瓦解;熲因功得封都鄉侯。既而鮮卑誘引東羌,與共盟詛,使寇河西,中郎將張奐,方出督幽並涼三州,見五十四回。主張招撫;東羌或率種願降,惟先零羌不肯從命。

  再由度遼將軍皇甫規,遣使宣諭先零;先零朝降暮叛,狡黠異常,嗣複進掠三輔;奐乃遣司馬尹端董卓出擊,陣斬虜首萬餘人,三輔少安。【董卓始此。】

  時尚為桓帝末年,有詔問熲以馭羌方略,熲獨駁去規奐兩人計劃,力主征討,朝廷准如所議,聽令出兵。熲即率兵萬餘人,齎半月糧,進剿先零羌;自彭陽直指高平,行抵逢義山,望見前面佈滿羌人,輜重牲畜,累累不絕,熲眾不免驚惶;獨熲神色自如,下令軍中,分為數隊,前張強弩,次持長矛,又次挾利刃,共列三重,再用輕騎分駐兩旁,成左右翼,然後召語將士道:「今去家已數千里,進可圖功,退必盡死!各應努力向前,禍福安危,決在今日了。」【亦一激將法。】

  隨即向眾大呼,麾令殺敵,眾皆應聲騰躍,逐隊奮進,先驅為強弩隊,扯弓並射,箭如飛蝗,羌眾紛紛避箭;陣勢已動,當由長矛利刃兩隊,乘隙殺入,一番亂攪,好似虎入羊群,無堅不破;再由熲親率左右兩翼,包抄過去,虜眾大駭,頓時大潰,熲從後追剿,斬首至八千餘級,獲牛羊二十八萬頭,乃收兵回營,露布告捷。

  適靈帝即位,竇太后臨朝,進拜熲為破羌將軍,賜錢二十萬,召熲子一人為郎中;敕中藏府頒給金錢彩物,犒賞軍前,熲既奉詔,複領輕騎追羌,馳出橋門穀,進抵走馬水,偵知敗羌屯集奢延澤中,即倍道兼行,一晝夜行二百餘裡,果見羌眾在前,麾騎突上,喊殺聲震動天地,羌眾不意熲至,無暇抵敵,都是回頭就跑,略略遲慢,便把性命丟脫;及逃至向落川,距奢延澤已數十裡,方見熲軍止追,乃收集潰羌,暫圖休息。

  熲又遣騎司馬田晏,率五千人出羌東,假司馬夏育,率二千人出羌西;東西並進,夾攻逃羌。羌人也已預防,持械待著,可巧田晏先至,便兜頭攔住,與晏鏖鬥,晏部下只五千人,未及羌眾半數,致為羌人所圍。兩下裡拼死力爭,正殺得難解難分,那西路已馳到,夏育攻入圍場,援應晏軍,晏趁勢殺出,與育驅擊羌眾,羌眾覆敗,竄至令鮮水上,倚流自固。

  晏使人飛報熲營,熲自往接應,會同晏育兩軍,再向前行。到了令鮮水旁,軍士已皆饑渴,水為羌眾所據,無從汲飲,當由熲勒眾齊進,驅虜過水,虜連敗心驚,因複卻走,熲軍才得取水解渴,炊飯療饑;饑渴既解,精神又振,更逾水擊羌,且戰且追,直抵靈武穀。羌眾背山為陣,擬決一死戰;熲見他立住不動,已料透羌人心意,索性披甲先登,怒馬突陣,又是一激將法。將士無不感奮,相率隨上,一當十,十當百,殺得羌眾棄甲曳兵,四處奔散。熲複窮追至三日三夜,斬馘無算;到了涇陽,軍士皆腳下生繭,方停足不追,餘羌俱竄入漢陽山谷間,熲擬休養數旬,再進軍蕩平餘羌。

  適中郎將張奐,奏稱東羌雖破,餘種難盡,段熲性輕志急,勝負無常,不如用恩濟威,庶無後悔,朝廷乃止熲再進,諭令審慎。

  熲已決志平羌,複書申請道:

  臣本知東羌雖眾,而軟弱易制,所以前陳愚慮,思為永寧之算;而中郎將張奐,謂虜強難破,宜用招降,聖朝明鑒,信納瞽言,故臣謀得行;奐計不用,事勢相反,遂懷猜恨,信叛羌之訴,飾詞潤意,雲臣兵累見折衄,又言羌一氣所生,不可誅盡,山谷廣大,不便窮搜,流血污野,傷和致災。

  臣伏念周秦之際,戎狄為害,中興以來,羌寇最盛,誅之不盡,雖降複叛,今先零雜種,累以反復,攻沒縣邑,剽掠人物,發塚露屍,禍及死生,上天震怒,假手行誅。昔邢為無道,衛國伐之,師興而雨,臣動兵涉夏,連獲甘澍,歲時豐稔,人無疵疫;上占天心,不為災傷;下察人事,眾和師克,自橋門以西,落川以東,故宮縣邑,更相通屬,非為深險絕域之地,車馳安行,無應折衄。

  案奐為漢吏,身當武職,駐軍二年,不能平寇,徒欲修文戢戈,招降獷敵。誕辭空說,僭而無征,何以言之?昔先零為寇,趙充國徙令居內;煎當亂邊,馬援遷之三輔,始服終叛,至今為梗;故遠識之士,以為深憂。今旁郡戶口單少,數為羌所創毒,而欲令降徒,與之雜居,是猶樹枳棘于良田,養虺蛇於內室也!

  故臣奉大漢之威,建長久之策,欲絕其根本,不使能殖,本規三年之費,用計五十四億;今才期年,所耗未半,而餘寇殘燼,將向殄滅。臣每奉詔書,軍不內禦,願卒斯言,一以委臣,臨時量宜,不失權便,務使羌虜殄而西徼常安,則臣庶足報國恩于萬一,區區此意,不盡欲言。

  ***

  時朝廷方有內變,宰輔權閹,互相私鬥,至有竇陳駢戮等事,未遑顧及外情,所以熲雖複奏,不聞詳細批答;但遣謁者馮禪,撫慰漢陽散羌,羌眾正在窮蹙,情急願降,受撫約四千人。段熲聞報,複上言春令方交,百姓甫在野農耕,羌雖暫降,縣官無廩粟濟給,必當複為盜賊,不若乘虛進兵,一鼓平羌等語,朝廷又擱置不報。熲竟自發兵,再擊東羌;行至凡亭山,與羌壘相距四五十裡,即命田晏夏育,率五千人屯據山上,羌人率眾來爭,蟻聚山下,仰首大呼道:「田晏夏育曾否在此?可來與我決一死生!」【無非是恐嚇伎倆。】

  晏育聽了,當然動憤,便鼓勵將士,下山力戰,卒破群羌;羌眾向東奔潰,走入射虎穀中,分守諸穀上下門。熲欲乘此殄虜,先遣千人,截羌去路,結木為柵,廣二十裡,長四十裡;又命晏育等率七千人,銜枚夜上西山,結營穿塹,俯臨羌壘,更使司馬張愷等,率三千人上東山,與為犄角。

  羌酋望見山上旗幟,才覺驚慌,亟引眾來攻東山,斷截水道,熲自領步騎往援,殺退羌眾,乘勝會集東西山將士,進攻射虎穀上下門,一鼓搗破,遍搜深岩窮穀,屠戮殆盡。共誅羌酋以下萬九千級,奪得牛馬驢騾氈裘廬帳,不可勝計,【未免太酷,熲之不得令終,當亦由好殺所致。】單剩馮禪所撫四千人,尚獲生全,分置安定漢陽隴西三郡,於是東羌乃平。

  統計段熲兩年用兵,先後經百八十戰,斬首凡三萬八千六百餘級,獲牲畜至四十二萬七千五百餘頭,費用四十四億,軍士只死亡了四百餘人。朝廷論功行賞,進封熲為新豐侯,食邑萬戶。熲馭軍仁怨,士卒罹傷,輒親自省視,手為裹創,在營數年,未嘗一日安寢,上下甘苦同嘗,故人人感德,樂為效死。

  當時皇甫規、張奐,並以防邊著名,熲與他鼎足並峙。規字威明,奐字然明,熲字紀明,三人皆籍隸涼州,世稱為涼州三明,這且待後再表。

  且說李膺杜密等人,自經陳竇失敗,複致連坐,一體廢錮。偏是聲名未替,標榜益高,前此嘗號竇武、陳蕃、劉淑為三君,三君皆死,海內無不痛惜。此外尚有八俊、八顧、八及、八廚諸名稱:

  八俊就是李膺、杜密、荀昱、王暢、劉祐、魏朗、趙典、朱寓,俊字的意義,無非說他是人中英傑;
  八顧系是郭泰、東慈、巴肅、夏馥、范滂、尹勳、蔡衍、羊陟,顧字的意義,謂能以德引人;
  八及乃是張儉、岑晊、劉表、陳翔、孔昱、范康、檀敷、翟超,及字的意義,謂能導人追宗;
  八廚便是度尚、張邈、王孝、劉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廚字的意義,謂能仗義疏財。

  這三十二人,除尹勳巴肅被戮外,統尚留存,士人競相景慕;惟閹豎視為仇讎,每下詔書,輒申黨禁。中常侍候覽,為了張儉毀塚一事,銜怨甚深,【見五十三回。】囑使鄉人朱並上書告儉。並素奸邪,為儉所棄,當然仰承覽意,誣稱儉與同鄉二十四人,私署名號,圖危社稷,封章朝上,詔令夕頒,即飭有司嚴捕儉等。長樂衛尉曹節,複諷朝臣奏發鉤黨,請將故司空虞放,及李膺、杜密、朱寓、荀昱、劉儒、翟超、范滂諸人,一併逮治。

  靈帝年方十四,召問曹節等道:「如何叫做鉤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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