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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勇梁慬三戰著功 智虞詡一行平賊(2)


  梁慬與耿夔合兵萬人,倍道往援,南單于又複卻還。車騎將軍何熙,已到五原,擊退烏桓鮮卑叛胡,龐雄亦至,熙適攖疾,聞得常山被攻,因遣雄馳救。及雄到常山,虜兵已退,遂與梁慬等會合,共得萬六千人,進攻虎澤。南單于兩番敗走,已經膽落,又見漢軍連營並進,佈滿曠野,越嚇得魂魄飛揚,遂召責韓琮道:「汝言漢人盡死,今是何等人到來,有此聲威哩?」

  琮無辭可答,匍匐謝罪,當被單於斥退。琮本漢人,乃敢誑虜為寇,死有餘辜,南單于輕信琮言,也是笨鳥。即遣奧鞬日逐王,至梁慬營中乞降;鞬訓斥一番,且令單于檀自來謝過,方可赦罪。單于檀接得複報,已是無可奈何,只得徒跣面縛,出來投誠。慬與龐雄耿夔等,排開兵馬,列成數大隊,各執兵械站著,然後傳出號令,召檀進見。檀到了案前,不待斥責,已是把頭亂搗,爆得怪響。經慬責他忘恩負義,不堪汙刃,所以貸死,此後不得再作妄想,經須遣子為質,方才還軍。檀慌忙承認,誓不復叛。方由慬等許令起來,改容相待,叫他回帳送出侍子。檀諾諾而去,不到半日,便遣子為質,且繳還前時所掠的漢民。慬等乃班師就道,移至五原。

  五原地方,尚有烏桓餘黨,出沒往來,再經梁慬等領兵回擊,斬獲多人,殘眾乃降。車騎將軍何熙,病不能起,竟致去世,漢廷實授梁慬為度遼將軍,鎮守塞下,召還中郎將龐雄,擢為大鴻臚。惟耿夔得功最少,且因他不能窮追單于,在道逗留,應該處罰,乃左遷為雲中太守。北方一帶,總算弭平。

  惟海賊張伯路,悔罪乞降,隔了一年,又複與渤海平原賊相連,攻入厭次縣,戕殺長官。詔遣禦史中丞王宗,督同青州刺史法雄,徵集幽冀兵數萬人,大舉從事,連破賊黨。會有赦書到來,解散賊眾,賊眾以軍未解甲,不敢投誠。

  王宗聽部佐計議,意欲乘間出擊,法雄獨進諫道:「兵系兇器,戰乃危機,勇不足恃,勝不可必。賊若航海入島,未易蕩平,今正可宣佈赦書,罷兵解嚴,使他解散脅從,然後輕兵裹甲,殲除賊首,這乃所謂事半功倍呢!」【確是弭盜良策。】

  宗方才稱善,收兵斂跡,但將赦書宣示賊黨,令將所掠人物,一體交還,許令免死。賊遵令而行,嗣見東萊郡兵,尚未解甲,因複遁匿海島中,惟脅從多半散去,只剩了張伯路等幾個頭目。過了月餘,島中無糧可用,乃入內地劫掠,法雄早已嚴兵待著,把他截住,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伯路等並皆授首,海賊乃平。三路並了。

  是時獨叛羌未服,屢擾西陲,羌豪滇零,且進寇褒中。漢中太守鄭勤,移兵駐防。漢廷因任尚久戍無功,傳旨召歸,令率吏民還屯長安。謁者龐參,複致書鄧騭,謂宜徙邊郡難民,入居三輔。騭頗以為然,且欲棄去涼州,專戍朔方。因召公卿等會議,公卿等尚有異辭,騭慨然道:「譬如敝衣已破,並二為一,尚可完補;若非如此辦法,恐兩不可保了!」

  大眾聽了此言,只得勉強贊成。光祿勳李修,方因張禹病免,代為太尉。幕下有一個智士,方拜郎中,姓虞名詡,字升卿,系陳國武平縣人。詡以謀略見稱,故履歷從詳。少時失怙,孝養祖母,縣吏舉為順孫。及既為郎中,聞鄧騭決棄涼州,甚以為疑,自覺官小職卑,未便入朝駁議;只有新任太尉李修,本是當道主人,不妨直言相告,托他挽回,因即向修建議道:【《通鑒輯覽》誤作張禹,此時禹已免官,應從《虞詡列傳》。】

  竊聞公卿定策,當棄涼州,求之愚心,未見其便。先帝開拓土宇,劬勞後定,而今憚小費,舉而棄之,一不可也。涼州既棄,即以三輔為塞,則園陵單外,二不可也。諺曰:「關西出將,關東出相。」

  觀其習兵壯勇,實過餘州,今羌胡所以不敢入據三輔,為心腹之患者,以涼州在後故也。

  涼州士民,所以摧堅折銳,蒙矢石於行陣,父死于前,子戰於後,無返顧之心者,為臣屬￿漢故也。今若棄其疆域,徙其人民,安土重遷,必生異志,倘猝然發難,因天下之饑亂,乘海內之虛弱,豪雄相聚,席捲而東,雖賁育為卒,太公為將,猶恐不足以禦之。如此則函穀以西,園陵舊京,非複漢有,此不可三也!議者喻以補衣猶有所完,詡恐其疽食浸淫而無限極也。

  ***

  李修既得詡議,大為感悟,便進詡與語道:「若非汝言,幾誤國家大事;但欲保涼州,須用何策?」

  詡答說道:「今涼州擾動,人情不安,防有他變。誠使朝中公卿,收羅該州豪傑數人,作為掾屬,又引牧守子弟,授為散官;外示激揚,令他感激,內實拘致,防他為非,涼州有何難保呢?」

  這一席話,說得李修頻頻點首,當即入朝再議,公卿等俱同聲稱善。好似牆頭草一般。鄧騭見口眾我寡,只好取消前議,但心中很是不平,意欲伺隙害詡。設心如此,全是儉人行徑。會聞朝歌賊甯季,聚眾數千,攻殺長史,猖狂日甚,州郡不能制,乃即命詡為朝歌長,促令指日到任。竟欲借刀殺人。故舊都為詡加憂,同時往吊,詡反笑說道:「志不求安,事不避難,乃是人臣的職分!若不遇盤根錯節,如何得見為利器呢?」

  早有成算。說罷,當即束裝就道,直抵朝歌,先謁河內太守馬棱,棱歎息道:「君系儒生,應在朝就職,參贊謀猶,為何奉使到此?」

  詡答說道:「詡奉遣時,士大夫俱來吊詡,也道是詡無能為。詡既為人臣,何敢避難?詡思朝歌為韓魏郊野,背太行,山名。臨大河,去敖倉只百里,青冀人民,流亡萬數,賊不知開倉招眾,劫庫兵,守城皋,斷天下右臂,可見他實無大志,不足為憂。惟目前賊勢新盛,未可爭鋒,兵不厭權,願明府寬假轡策,勿與拘牽,詡自然有法平賊呢!」

  棱慨然許諾。【此公也特具青眼。】

  詡即告別就任,懸賞購募壯士,分列三等:上等是專行攻劫;中等是好為偷盜;下等是不事家產,遊蕩失業。這三等莠民,令掾史以下,各舉所知,招羅得數百人,由詡親自挑選,汰弱留強,尚得百餘。當下設酒與宴,許貸前罪,囑使投入賊中,誘令劫掠,一面伏兵待著。等到賊眾前來,便由伏兵突出,並力兜拿,得擒斬數百人;餘賊經此巨創,不敢出頭。詡又想到別法,潛召縫紉為業,家況貧窮的男婦,叫他傭作賊衣,縫就記號,另許優給工資,遣令依計辦理。百姓已恨賊切骨,得了詡命,自然往覓賊巢,替賊縫衣。賊眾不知秘謀,待衣縫就,便往市里遊行,不意為捕役所察,輒被拿住。捕役尚未肯與他說明,頓令賊犯莫名其妙,驚為神明,於是賊皆駭散,朝歌複安。小子有詩贊道:

  不經盤錯不成材,功業都從患難來;
  試讀升卿虞氏傳,一回歎賞一驚猜。

  詡既平賊,上書報功,鄧騭至此,也無可如何了。欲知後事,且看下回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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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騭統兵征羌,逾年兩敗,何功足言?及召之使歸,反擢為大將軍。任尚既失西域,複衄平襄,乃賞以侯封,漢廷之賞罰倒置,莫如此時!夫當日之號為良將者,無過梁慬,慬連敗羌人,複制服南單于,功無與比,委以專閫,遊刃有餘;且胡人既服,正可調彼征羌,削平叛寇,奈何滿朝將相,倉皇失措,反欲輕棄涼州耶?虞詡為國宣猷,保全西土,鄧騭反視若仇敵,徙治朝歌,非詡之智能平賊,則陷謀士于群賊之中,天下皆引以為戒,不敢複聞朝廷事矣。吾嫉鄧騭,吾尤不能無慊于鄧太后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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