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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猛漢將營中遇刺 偽蜀帝城下拚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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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得書後,仍無降意。【總要做個死皇帝。】甚至江州為馮駿所奪,田戎已被擒去,還想堅持到底,不肯轉頭。光武帝待述複報,始終不至,乃複傳諭吳漢道:「成都雖困,守兵尚有十余萬,不可輕敵!卿但堅據廣都,勿與爭鋒,待他力屈計窮,前去奮擊,自然一戰可下了!」 吳漢急欲邀功,未肯依諭,竟率步騎二萬人,進逼成都;去城約十餘裡,阻江為營,中架浮橋,自引兵立營江北;使副將武威將軍劉尚,率萬餘人,屯江南,相去二十餘裡;當下奏達朝廷,具陳進兵安營情況,且謂可立破成都。 光武帝大驚失色,忙親書手諭道:「近敕公千條萬端,奈何臨事錯亂?既已輕敵深入,又與尚隔江立營,緩急不能相倚;若賊出兵綴公,別遣大眾攻尚,尚營一破,公還能站得住麼?速速引還廣都,幸勿急攻!」 英主見識,畢竟過人。這道手諭,交付親將,叫他飛寄吳漢,究竟途程遼遠,朝發不能夕至,那吳漢果為述將所困,險些兒敗沒虜中。原來公孫述因漢軍相迫,特遣部將謝豐袁吉,率眾十余萬,分作二十余營,並出攻漢。又命別將萬餘人,渡江擊尚,使他不能相救。 漢與謝豐等大戰一日,竟至挫衄,退入營中。謝豐袁吉,便將漢營圍住。漢待尚不至,料知尚被牽制,無法馳援,乃召集將士,面加鼓勵道:「我與諸君逾越險阻,轉戰千里,無攻不勝,得入深地。今與劉尚兩處受圍,聲援隔絕,禍且不測,計惟潛師救尚,並力禦賊,誠能同心合力,人自為戰,大功可成;否則一敗無遺,如何報命?成敗在此一舉,願諸君努力!」 諸將齊聲應諾。賴有此爾。於是饗士秣馬,閉營三日,固守勿出。謝豐等攻撲數次,亦不得入,索性不去挑戰,專待漢軍食盡,然後再攻。哪知漢伺他懈弛,夜半開營,引軍疾走,竟得渡過江南,馳入尚營。謝豐等尚未察覺,等到天明,望見漢營中旗幟高張,煙火不絕,還道漢營如故,哪知吳漢已與劉尚合軍,擊退江南蜀兵,蜀兵走入謝豐營中,豐等才悔中計,莫非半死不成?不得已分兵南渡,攻擊漢尚。 漢與尚早已守候,見他越江過來,不待蜀兵成列,便張開左右兩翼,夾擊過去。蜀兵倉猝,接仗已覺著忙,再加兩面受敵,越發招架不住,不過人數眾多,總想勉力支撐,幸圖一勝。偏漢兵越鬥越勇,蜀兵愈戰愈怯,漸漸的勢不相當,敗退下去。 袁吉一個失手,竟被漢將砍倒,結果性命。兩將中死了一人,頓時全軍慌亂,如山遽倒。謝豐麾軍急退,自為後拒。恰巧吳漢追到,與謝豐交戰數合,砉的一聲,已把豐頭腦劈去,倒斃馬下,蜀兵大潰。漢與尚追殺一陣,斃敵無算,獲甲首五千餘級,方才勒兵回營。適值朝使亦至,交付光武帝手書。吳漢閱罷,不禁伸舌,幸虧轉敗為功,還好有言相答;乃即留尚拒述,自領兵還駐廣都,具狀奏聞,深自引責。 光武帝又複諭道:「公還廣都,很屬得宜,述必不敢舍尚擊公,若彼先攻尚,公可從廣都赴援,彼此相應,破述無疑了。」 漢懍遵諭旨,不敢違慢,待至蜀兵來攻,方才應敵。果然述兵屢出,由漢率軍屢擊,八戰八克,複逼成都。還有臧宮一支人馬,也得拔綿竹,破涪城,斬公孫恢,長驅直達,與吳漢共會成都城下,並力合攻,搗入外郭。急得公孫述不知所措,慌忙召入汝甯王延岑,向他問計。岑答說道:「男兒當死中求生,怎可束手待斃?今唯有傾資募士,決一死戰。若能擊退漢兵,財物複可積聚,何足介懷?」 述乃悉出金帛,募得敢死士五千人,充作前鋒,使岑統領殘兵,作為後繼。一聲號令,麾眾齊出,幾似瘋狗一般,逢人便噬。吳漢見來勢兇猛,勒軍遽退,至市橋中揀一曠地,列陣待著。岑令前鋒鳴鼓挑戰,暗率部眾繞道,襲擊吳漢背後。漢只遏前敵,不及後顧,竟被延岑衝破後隊,攪亂陣勢。漢軍腹背受敵,當然潰散,漢被擠入水中,幾至滅頂,虧得眼明手快,攀住馬尾,馬系漢素常騎坐,能識人意,方得將漢徐徐引出。好在臧宮兵尚未遽潰,百忙中援應一陣,蜀兵始退,漢得安回營中。【兵事真不可測。】檢查兵士,喪失尚不過千餘人,只是糧食將盡,不過七日可支,乃令陰具船隻,伺隙欲歸。 謁者張堪,方奉使命勞軍,輸送縑帛,在途又受官蜀郡太守,馳詣成都,聞得軍中乏糧,漢有退志,因亟往見漢,謂述亡在即,不宜退師。漢勉從堪議,使臧宮屯兵咸門,自在營中偃旗息鼓,故意示弱,誘令蜀兵出戰。約閱三日,公孫述親出搏戰,直攻漢營;令延岑往敵臧宮,兩路並舉。 岑拚命死鬥,三合三勝,宮幾難支持,忙使人向漢求援。漢與述已戰了半日,未分勝負,急切不便援宮,但見述兵已有饑色,特使護軍高午唐邯,領著銳卒萬人,向述眾橫擊過去。這支兵馬,乃是漢留住營中,故意不發,待至述兵已疲,才令突出。述不防有此生力軍,挺擊過來,連忙號召將士,攔阻兵鋒,已是不及。 高午持槊急進,猛刺述胸,述痛不可耐,撞落馬下,左右抵死救護,才得扶起述身,舁至車上,逃入城中。延岑在鹹門酣戰,得知述負傷消息,當然惶急,鳴金退回,反被臧宮還殺一陣,傷了許多人馬。好容易入城見述,述已暈過兩次,經岑喚醒,勉強睜眼一看,不禁下淚,模糊說了數語,無非是囑咐後事,挨到日暮,便即斃命。 岑為具棺殮,草草辦就,到了翌晨,自覺無術拒守,乃開城出降。吳漢等縱轡入城,梟述屍首,傳詣洛陽,盡屠公孫氏家族,並將延岑處斬,戮及妻孥,再縱火燒述宮室,付諸一炬,是為建武十二年事。述欲稱帝時,曾夢有人與語雲:「八厶子系,十二為期。」 醒後告知妻室,妻答說道:「朝聞道,夕死尚可,況期限十二呢?」【想是急思為後,故有此語,但不知殺頭時候,可追悔否?】 述因即僭號。至是全家滅亡,剛剛應了十二為期的夢兆。妖夢是踐。光武帝聞漢入城屠掠,遣使責漢,又諭副將軍劉尚道:「城降三日,吏民從服,孩兒老母,人口萬數,一旦縱兵放火,居心何忍?汝系宗室子孫,嘗居吏職,奈何亦為此殘虐?仰視天,俯視地,未必相容,大非朕伐罪吊民的初意呢!」 一將功成萬骨枯,故王者耀德不觀兵。 先是述嘗征廣漢人李業為博士,業稱疾不起,述慚不能致,使人持藥酒相迫。業撫膺歎道:「古人雲:『危邦不入,亂邦不居。』我情願飲藥便了。」 遂服毒自盡。述又聘巴郡人譙玄,玄亦不應,述又劫以毒藥。玄慨然道:「保志全高,死亦何恨?」 遂對使受藥。玄子瑛叩頭泣血,願出千萬錢贖父,方得倖免。至成都殘破,玄已早終。更有蜀人王皓王嘉,亦不肯事述。述先將他妻子系住,脅令出仕。皓對來使說道:「犬馬尚且識主,況我非犬馬,怎得妄投?」 說著,竟拔劍自刎。述竟將他妻子殺死。王嘉聞皓自殺,也即戕生。犍為人費貽,漆身為癩,佯狂避征;同郡任永馮信,都偽託青盲,巧辭征命。此次光武帝因蜀地告平,申命吳漢等訪求遺逸,方得查出數人志節,奉詔表李業閭,祀譙玄以中牢,為王皓王嘉伸冤,撫恤後裔,特詔費貽任永馮信入都,面授官職。永信同時病歿,惟貽入見後,拜為合浦太守。此外如述將程烏李育,頗有才能,亦由光武帝下詔敘用,不令向隅。又追贈述故臣常少為太常,張隆為光祿勳。常少張隆,見前文。 於是西土悅服,莫不歸心。小子有詩詠道: 撫我為君虐我仇,安民有道在懷柔; 井蛙小丑何知此?身死家亡地讓劉。 蜀地平定,吳漢等振旅還朝。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再表。 *==*==* 公孫述一誇夫耳,無他功能,乘亂竊據,但以僻處西陲,依險自固,故尚得苟延歲月,僭號至十有二年。及關東已平,王師西指,述不能用荊邯之策,空國決勝,乃徒豢二三刺客,戕來歙,害岑彭,何濟於事?彼既不願為降天子,何勿堂堂正正,與決勝負?成固甚善,敗亦有名,僅恃此鬼蜮伎倆,暗殺漢將,漢將豈能一一被刺乎?來歙岑彭,不幸遇刺,而吳漢臧宮諸將,長驅直前,進搗成都,述尚欲死中求生,背城借一,卒至洞胸墜馬,亡國覆宗。詐術果可恃耶?不可恃耶?項羽謂天實亡我,非戰之罪;公孫述謂廢興有命,是皆不度德,不量力,一敗塗地,乃諉諸天命,無聊之語,可笑亦可憫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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