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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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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缽略勇而得眾,北夷皆歸附之。隋文帝受禪,待之甚薄,北夷大怨。會營州刺史高寶甯作亂,沙缽略與之合軍,攻陷臨渝鎮。上敕緣邊修保鄣,峻長城,以備之。沙缽略妻,周千金公主,傷宗祀絕滅,由是悉眾來寇,控弦士四十萬。上令柱國馮昱屯乙弗泊,蘭州總管叱李崇屯幽州,達奚長儒據周槃,皆為虜敗。於是縱兵自木硤、石門兩道來寇,武威、天水、安定、金城、上郡、弘化、延安六畜鹹盡。天子震怒,下詔曰: 往者周、齊抗衡,分割諸夏,突厥之虜,俱通二國。周人東慮,恐齊好之深;齊氏西虞,懼周交之厚。各謂慮意輕重,國遂安危。非徒並有大敵之憂,思減一邊之防。竭生靈之力,供其來往,傾府庫之財,棄於沙漠。華夏之地,實為勞擾。朕受天明命,子育萬方,湣臣下之勞,除既往之弊。回入賊之物,加賜將士;息在路之人,務於耕織。凶醜愚暗,未知深旨,將大定之日,比戰國之時,乘昔世之驕,結今時之恨。近者,盡其巢窟,俱犯北邊,而遠鎮偏師,逢而摧翦,未及南上,遽已奔北。 且彼渠師,其數凡五,昆季爭長,父叔相猜,世行暴虐,家法殘忍。東夷諸國,盡挾私讎;西戎群長,皆有宿怨。突厥之北,契骨之徒,切齒磨牙,常伺其後。達頭前攻酒泉,于闐、波斯、揖怛三國,一時即叛;沙缽略近趣周槃,其部內薄孤、東紇羅尋亦翻動。往年利稽察大為高麗、靺鞨所破,沙毗設又為紇支可汗所殺。與其為鄰,皆願誅剿,部落之下,盡異純人。千種萬類,仇敵怨偶,泣血拊心,銜悲積恨。圓首方足,皆人類也,有一於此,更切朕懷。彼地咎征妖作,將年一紀。乃獸為人語,人作神言,雲其國亡,訖而不見。每冬雷震,觸地火生。種類資給,唯藉水草,去歲四時,竟無雨雪,川枯蝗暴,卉木燒盡,饑疫死亡,人畜相半。舊居之地,赤土無依,遷徙漠南,偷存晷刻。斯蓋上天所忿,驅就齊斧,幽明合契,今也其時。 故選將練兵,贏糧聚甲,義士奮發,壯夫肆憤,願取名王之首,思撻單于之背。此則王恢所說,其猶射癰,何敵能當,何遠不克。但皇王舊跡,北止幽都,荒遐之表,文軌所棄,得其地不可而居,得其人不忍皆殺。無勞兵革,遠規溟海。普告海內,知朕意焉。 於是河間王弘、上柱國豆盧績、竇榮定、左僕射高熲、右僕射虞慶則並為元帥,出塞擊之。沙缽略率阿波、貪汗二可汗來拒戰,皆敗走。時虜饑不能得食,粉骨為糧,又多災疫,死者極眾。 既而沙缽略以阿波驍悍,忌之,因其先歸,襲擊其部,大破之,殺阿波母。阿波還無所歸,西奔達頭可汗。達頭者,名玷厥,沙缽略之從父也,舊為西面可汗。既而大怒,遣阿波率兵而東,其部落歸之者將十萬騎,遂與沙缽略相攻。又有貪汗可汗,素睦于阿波,沙缽略奪其眾而廢之,貪汗亡奔達頭。沙缽略從弟地勤察,別統部落,與沙缽略有隙,複以眾叛歸阿波。連兵不已,各遣使詣闕,請和求援,上皆不許。 會千金公主上書,請為一子之例,文帝遣開府徐平和使于沙缽略。晉王廣時鎮並州,請因其釁乘之,上不許。沙缽略遣使致書曰:「辰年九月十日,從天生大突厥天下賢聖天子伊利俱盧設莫何始波羅可汗致書大隋皇帝:使人開府徐平和至,辱告言語,具聞也。皇帝是婦父,即是翁,此是女夫,即是兒例,兩境雖殊,情義是一。今重疊親舊,子子孫孫,乃至萬世不斷。上天為證,終不違負。此國所有羊、馬,都是皇帝畜生;彼有繒彩,都是此物。彼此不異也。」文帝報書曰:「大隋天子貽書大突厥伊利俱盧設莫何沙缽略可汗:得書,知大有好心向此也。既是沙缽略婦翁,今日看沙缽略共兒子不異。既以親舊厚意,常使之外,今特別遣大臣虞慶則往彼看女,複看沙缽略也。」沙缽略陳兵列其寶物,坐見慶則,稱病不能起,且曰:「我伯父以來,不向人拜。」慶則責而喻之。千金公主私謂慶則曰:「可汗豺狼性,過與爭,將齧人。」長孫晟說諭之,攝圖屈,乃頓顙受璽書,以戴於首。既而大慚,其群下因相聚慟哭。慶則又遣稱臣,沙缽略謂其屬曰:「何名為臣?」報曰:「隋國臣,猶此稱奴。」沙缽略曰:「得作大隋天子奴,虞僕射之力也。」贈慶則馬千匹,並以從妹妻之。 時沙缽略既為達頭所困,又東畏契丹,遣使告急,請將部落度漠南,寄居白道川內。有詔許之。晉王廣以兵援之,給以衣食,賜以車服、鼓吹。沙缽略因西擊阿波,破擒之。而阿拔國部落乘虛掠其妻子。官軍為擊阿拔,敗之,所獲悉與沙缽略。沙缽略大喜,乃立約,以磧為界。因上表曰:「大突厥伊利俱盧設始波羅莫何可汗臣攝圖言:大使、尚書右僕射虞慶則至,伏奉詔書,兼宣慈旨,仰惟恩信之著,愈久愈明,徒知負荷,不能答謝。突厥自天置以來,五十余載,保有沙漠,自王蕃隅,地過萬里,士馬億數,恒力兼戎夷,抗禮華夏,在於戎狄,莫與為大。頃者,氣候清和,風雪順序,意以華夏其有大聖興焉。伏惟大隋皇帝真皇帝也,豈敢阻兵恃險,偷竊名號?今便感慕淳風,歸心有道。雖複南瞻魏闕,山川悠遠,北面之禮不敢廢。當令侍子入朝,神馬歲貢,朝夕恭承,惟命是親。謹遣第七兒臣窟合真等奉表以聞。」文帝下詔曰:「沙缽略往雖與和,猶是二國,今作君臣,便成一體。已敕有司,肅告郊廟,宜傳播天下,咸使知聞。」自是詔答諸事,並不稱其名以異之。其妻可賀敦周千金公主,賜姓楊氏,編之屬籍,改封大義公主。策拜窟合真為柱國,封安國公,宴於內殿,引見皇后,賞勞甚厚。沙缽略大悅。於是,歲時貢獻不絕。 七年正月,沙缽略遣其子入貢方物。因請獵於恒、代之間,詔許之,仍遣使人,賜其酒食。沙缽略率部落再拜受賜。沙缽略一日手殺鹿十八頭,齎尾舌以獻。還至紫河鎮,其牙帳為火所燒,沙缽略惡之,月餘而卒。上為之廢朝三日,遣太常弔祭焉,贈物五千段。 初,攝圖以其子雍虞閭性懦,遣令立其弟葉護處羅侯。雍虞閭遣使迎處羅侯,將立之,處羅侯曰:「我突厥自木杆可汗來,多以弟代兄,以庶奪嫡,失先祖之法,不相敬畏。汝當嗣位,我不憚拜汝也。」雍虞閭又遣使謂處羅侯曰:「叔與我父,共根連體,我是枝葉,寧有我作主,令根本反同枝葉?願叔勿疑。」相讓者五六,處羅侯竟立,是為葉護。遣使上表言狀,上賜之鼓吹、幡旗。處羅侯長頤僂背,眉目疏朗,勇而有謀。以隋所賜旗鼓,西征阿波,敵人以為得隋兵所助,多來降附,遂擒阿波。既而上書,請阿波死生之命。上下其議,左僕射高熲進曰:「骨肉相殘,教之蠹也,宜存養以示寬大。」上曰:「善。」熲因奉觴進曰:「自軒轅以來,獯粥多為邊患。今遠窮北海,皆為臣妾,此之盛事,振古未聞。臣敢再拜上壽。」 後處羅侯又西征,中流矢卒,其眾奉雍虞閭為主,是為頡伽施多那都藍可汗。雍虞閭遣使詣闕,賜物三千段,每歲遣使朝貢。時有流人楊欽,亡入突厥中,謬雲彭國公劉昶與宇文氏謀反,令大義公主發兵擾邊。都藍執欽以聞,並貢勃布、魚膠。其弟欽羽設部落強盛,都藍忌而擊之,斬首於陣。其年,遣其母弟褥但特勤獻於闐玉杖,上拜褥但為柱國、康國公。明年,突厥部落大人相率遣使貢馬萬匹,羊二萬口,駝、牛各五百頭。尋遣請緣邊置市,與中國貿易,詔許之。 平陳後,上以陳叔寶屏風賜大義公主,主心恒不平,因書屏風為詩,敘陳亡以自寄曰:「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榮華實難守,池台終自平。富貴今安在?空事寫丹青。杯酒恒無樂,弦歌詎有聲?餘本皇家子,飄流入虜庭,一朝睹成敗,懷抱忽縱橫。古來共如此,非我獨申名。唯有《昭君曲》,偏傷遠嫁情。」上聞惡之,禮賜益薄。公主複與西突厥泥利可汗連結,上恐其為變,將圖之。會主與所從胡私通,因發其事,下詔廢之。恐都藍不從,遣奇章公牛弘將美妓四人以啖之。時沙缽略子曰染幹,號突利可汗,居北方,遣使求婚。上令裴矩謂曰:「當殺大義公主方許婚。」突利以為然,複譖之。都藍因發怒,遂殺公主于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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