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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長賢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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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長賢,收之族叔也。祖釗,本名顯義,字弘理,魏世祖賜名,仍命以顯義為字。雅性俊辯,博涉群書,有當世才,兼資文武,知名梁、楚、淮、泗之間。世祖南伐,聞而召之,既至,與語大悅。謂釗曰:「今我此行,是卿建功之日,勉之,勿憂不富貴也。」授內都直,侍左右。師次淮南,諸城未有下者。釗乃進曰:「陛下百萬之軍,風行電掃,攻城略地,所向無前,雖有智者,莫能為計。然而師次淮南,已經累日,義陽諸城,猶敢拒守,此非不懼亡滅,自謂必可保全也。但陛下卒徒果銳,殺掠尚多,人皆畏威,未甚懷惠,恐一旦降下,妻子不全,所以遲疑,未肯先發。臣請間入城內,見其豪右,宣達聖心,示以誠信,必當大小相率,面縛請罪。陛下拔其英楚,因而任之,此外諸城,可不勞兵而自定。」世祖大喜曰:「所以召卿,本為是耳。卿今所言,副吾所望。」釗遂夜入城中,示以危亡之期,開以生全之路,城中大小欣悅,明旦開門出降。自此而南,望塵款附。世祖謂釗曰:「卿之一言,逾于十萬之師。揚我信義,播於四表,實卿一人之力。」即授義陽太守、陵江將軍。又令釗與諸將,統兵討襲,所當無不摧破,軍中服其勇敢。世祖益喜,謂群臣曰:「中國士人,吾拔擢咸盡,文武膽略,未有若釗儔。」加授建忠將軍,追贈其父處順州刺史。時經略江左,方大用之,遇風疾發動,頻降醫藥,竟不痊複。卒時年六十四。 父彥,字惠卿,博學善屬文。趙郡王幹避開府參軍,廣陵王羽辟記室,並不行。陳留公李崇甚重之,引為鎮西參軍事。崇討叛氏陽珍、叛蠻魯北燕,又請為記室參軍。中山王英討淮南,又請為記室參軍。軍還,求為著作郎,思樹不朽之業。以晉書作者多家,體制繁雜,欲正其紕繆,刪其遊辭,勒成一家之典。俄而彭城王聞李崇稱之,複請為掾,兼知主客郎中,書遂不成。王遇害,退歸田裡。清河王複引為諮議。王勢高名重,深為權幸所疾,恐罹其禍,固辭以疾。肅宗初,拜驃騎長史,尋轉光州刺史。年六十八,卒。 兄伯胤之歸也,留長賢與弟德振,使宦學於洛中。孝靜北遷,亦徙居鄴。博涉經史,詞藻清華,舉秀才,除汝南王悅參軍事。入齊,平陽王淹辟為法曹參軍,轉著作佐郎。更撰晉書,欲還成先志。 河清中,上書譏刺時政,大忤權幸,為上黨屯留令。親故以長賢不相時而動,或為書以相規責。長賢複書曰: 日者惠書,義高旨遠。誨僕以自求諸已,思不出位,國之大事,君與執政所圖。又謂僕祿不足以代耕,位不登於執戟,幹非其議,自貽悔咎。勤勤懇懇,誠見故人之心。靜言再思,無忘寤寐。 僕雖固陋,亦嘗奉教于君子矣。以為士之立身,其路不一。故有負鼎俎以趨世,隱漁釣以待時,操築傅岩之下,取履圯橋之上者矣。或有釋賃車以匡霸業,委挽輅以定王基,由斬祛以見禮,因射鉤而受相者矣。或有三黜不移,屈身以直道;九死不侮,甘心於苦節者矣。皆奮於泥滓,自致青雲。雖事有萬殊,而理終一致,榷其大要,歸乎忠孝而已矣。 夫孝則竭力所生,忠則致身所事,未有孝而遺其親,忠而後其君者也。僕自射策金馬,記言麟閣,寒暑迭運,五稔於茲。不能勒成一家,潤色鴻業,善述人事,功既闕如,顯親揚名,邈焉無冀。每一念之,曷雲其已。自頃王室板蕩,彝倫攸斁,大臣持祿而莫諫,小臣畏罪而不言,虛痛朝危,空哀主辱。匪躬之故,徒聞其語;有犯無隱,未見其人。此梅福所以獻書,朱雲所以請劍者也。抑又聞之,嫠不恤緯而憂宗周之亡,女不懷歸而悲太子之少,況僕之先人,世傳儒業,訓僕以為子之道,曆僕以事君之節?今僕之委質,有年世矣,安可自同於匹庶,取笑於兒女子哉!是以腸一夕而九回,心終朝而百慮,懼當年之不立,恥沒世而無聞,慷慨懷古,自強不息,庶幾伯夷之風,以立懦夫之志。吾子又謂僕干進務入,不畏友朋;居下訕上,欲益反損。僕誠不敏,以貽吾子之羞,默默苟容,又非平生之意。故願得鋤彼草茅,逐茲鳥雀,去一惡,樹一善,不違先旨,以沒九泉。求仁得仁,其誰敢怨? 但言與不言在我,用與不用在時。若國道方屯,時不我與,以忠獲罪,以信見疑,貝錦成章,青蠅變色,良田敗於邪徑,黃金鑠於眾口,窮達運也,其如命何!吾子忠告之言,敢不敬承嘉惠。然則僕之所懷,未可一二為俗人道也。投筆而已,乂複何言! 是出也,人皆為之怏怏,而長賢處之怡然,不屑懷抱,識者以此多焉。 武平中,辭疾去職,終於齊代,不復出仕。周武平齊,搜揚才俊,辟書屢降,固以疾辭。卒年七十四。貞觀中,贈定州刺史。子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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