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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爾和勞拉怎麼也不會料到，從他們在氣墊車上會面和談話的第一秒鐘開始，後座的霍曼麗小姐便打開了車隊閉路電視的開關，使坐在前面單乘上的格恩特裡和後面的四座防彈車上的羅伯特·巴普先生清楚地看到他們的舉動，聽到他們的全部談話。格恩特裡和巴普先生，這時才知道勞拉有一位倔強的情人，也知道這個叫梅爾的青年想幹什麼，但他們沒有料到他會飛快地跳下車，迅速地消失在視野以外。格恩特裡有些發慌，下意識地用手按住棺材形的巨大塑料球箱，好像怕有什麼寶貝被人偷走似的： 「巴普先生，巴普先生，他跑了！」 羅伯特·巴普斜靠在椅背上，悠然自得地咬著雪茄，不動聲色地說：「放心，在他們談話的時候，我的情報中心已回答了關於這個青年的全部情況。《市聲報》不會動作。」 「可是，可是他會到處亂說的。」 「從他跳下氣墊車的那一刹那開始，我已通知了敝公司的監視中心，哪怕他拍打一個鼻尖上的蒼蠅，我的藍衫隊員也不會放過。格恩特裡先生，你對我國和我本人尚不甚瞭解，我很遺憾。」 「請原諒，巴普先生。」格恩特裡寬心地舒了一口氣。他對自己剛才的驚慌感到害臊。的確，與羅伯特·巴普先生合作，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他是在賭城亞塔格堡認識巴普先生的。不，不僅僅是認識，簡直是拜倒在他的腳下。作為一名優秀的排球教練，不應該沾染上這古老的惡習。可是，惡習難改，每年總要去混上一兩個星期。這次運氣壞極了，一口氣在輪盤賭上輸掉全部現金，接著又將存款賬號輸給對手。這還不算，當銀行方面通知他說，他的存款已被他夫人用印鑒俱全的支票提取一空時，他的賭債立刻變成空頭，並面臨丟盡臉皮、鋃鐺下獄的危險。他那高大的身軀頓時像山崩一樣垮了下來，癱瘓在賭室的棗紅色地毯上。這時，一位口咬雪茄煙的上了年紀的紳士用手杖推推他，等他掙扎起身，將他領進一間債務談判密室，慷慨地給了他一張可以隨時兌現的巨額支票。這筆錢除可彌補一切虧空外，餘數亦很可觀。最重要的是，救住了他的臉皮，保住了他的地位。面對這位天外飛來的恩人，格恩特裡的鐵石心腸立刻泛起一股感恩報效之情，他說： 「先生，用一句中國話說，無功不受祿。有什麼事要我效勞，請吩咐。我格恩特裡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想，我可以代表我國的體育總會，重新聘請你為我國女排教練，酬金絕對優厚……」 格恩特裡受羅伯特·巴普之聘再次擔任了女排教練後，新聞媒介便開始了擊敗中國、奪取冠軍的宣傳。當然，這一宣傳是與宣傳羅伯特·巴普本人聯繫在一起的。誰也不會知道，包括格恩特裡也不知道，這是羅伯特·巴普為主子競選總統的總體計劃的一環，而且是很重要的一環。 一天，格恩特裡被邀到羅伯特·巴普的辦公室。 當辦公室的巨大鑲金皮門關閉之後，整個辦公室便在一陣輕微柔和的嗡嗡聲中徐徐下降。格恩特裡知道，這是大公司老闆進行絕密會議時採取的嚴格保密措施之一：將辦公室沉至地下。這意味著信任，意味著事關重大。他受寵若驚，直挺著腰坐在沙發上，雙眼盯著自己的恩人，一副奴才相。 「請問，即將舉辦的奧運會女排比賽，哪國奪標的呼聲最高？」羅伯特·巴普慢條斯理地問。他是個金魚眼、雙下巴、滿臉疙瘩的男人，雖然年事已高，但卻保養極佳，說起話來聲音洪亮，有一股先聲奪人的氣勢，並伴隨著老謀深算的神情。 「您是問公眾輿論還是問我個人的意見？」格恩特裡謹慎地問。 「都問。」 「公眾輿論一向是眾說紛紜，但認為中國隊蟬聯的居多；就我個人的看法卻是百分之百的中國隊獲勝，絕無其他可能，因為……」 「我只需要結論，不需要解釋。」 「是。」格恩特裡連忙打住話頭。 「請注意聽清楚我的問話：在你的隊員中，如果有誰經短期的秘密訓練之後，球藝有了飛速的提高，而這種變化又不使人感到過分意外，這會是誰？」 這是一個拗口而難解的問題，格恩特裡調動了自己的全部灰色想像細胞以後，回答道：「這當然是很難做到的，但是假如出現這個情況，我想只有勞拉符合您所提的條件。」 「我想也只有她。除了你所理解的條件外，特別重要的是，她來自孤兒院，沒有父母，暫時也沒有情人。這是前提。」沒有想到羅伯特·巴普對姑娘的瞭解如此具體，甚至超過朝夕相處的格恩特裡。只見他輕按電鈕，辦公桌的資料口立即彈滑出一個檔案袋，從中掏出十幾張彩色照片。不用細看，這是勞拉的頭部照片，只是角度不同罷了。「格恩特裡先生，我盼望與你的一次歷史性的合作：我國女排，這次要戰勝中國女排，要奪得金牌！」 格恩特裡面有難色：「巴普先生，您是體育行家，您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完全可能，而且一定要這樣。」 「先生……」 「已經決定了，先生！本公司為此已發行了彩票，並準備了一筆五億美元的賭注。」羅伯特·巴普離開座位，坐到格恩特裡的身邊，用戴滿戒指的肥手拍打著他的肩膀，「我信任你，直說無妨。這次安排，對我的老闆競選總統會產生直接的影響。你瞭解這次總統競選的態勢嗎？你作為外國旁觀者，應當更清楚，在如此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本公司多麼希望能掀起一個對本公司有利的高潮，我希望在一件公眾注目的事情上讓選民們信賴本公司的遠見卓識和愛國熱情。我說得夠明白了吧？」 聽著聽著，格恩特裡渾身顫抖起來。他並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但在幾十年的體育冒險的生涯中，從未與五億美元的巨大金額掛過鉤，更未與總統競選這般重大事件發生過如此性命攸關的聯繫。他清楚地知道，這等事情如果失敗，他將自取滅亡，這比支票空頭和鋃鐺下獄要嚴重千百倍。 「害怕了？」羅伯特·巴普的金魚眼看透了他的內心，用嘲諷的口氣問道，「格恩特裡先生，我可以毫不誇張地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也許我是最可靠的合作者。」他站起身，將粗大的雪茄梭到嘴角，提高嗓門，在地毯上重重地踱來踱去：「本公司擁有幾百億資產，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電子、航空和航天的巨頭，掌握了大多數尖端技術的專利權，控制著幾十萬第一流的科學家，左右著一半以上的新聞媒介。因此，只有本公司有能力衝破體育界中國獨佔鰲頭的局面。我要讓選民們相信，跟著本公司就會成功，就會發財。我要用事實高呼：請投本公司支持的候選人一票！我們要擊敗全部對手！」 「親愛的格恩特裡先生，從亞塔格堡我們認識以來，你是我在體育界的最好合作者。事情一定成功，幾十萬美元在向你招手，只要你按照我的計劃……」 格恩特裡猛地從沙發上站起身，挺起胸，狠碰鞋後跟：「聽候您的吩咐！」…… 事情果然像羅伯特·巴普計劃的那樣，天衣無縫，一舉成功。3：0擊敗中國；順利地通過賽後的各項複查，全部運動員的血液、尿和頭髮都符合比賽規則，所有的運動衣褲和鞋襪、護腿、護膝的彈性都十分規範；國歌已經高奏，獎盃已經領取。全世界都已知道，羅伯特·巴普獨具慧眼，格恩特裡技高一籌！ 可是，忽然冒出個梅爾，一個五官端正的小丑，竟敢破壞羅伯特·巴普先生的計劃，真是自不量力，真是螳臂擋車。哼，小小的《市聲報》…… 格恩特裡恢復了鎮靜，關掉電視和通話器，扭開亞塔格堡的賭城之音電臺的接收開關。他的心，一下子飛到輪盤大賭的賭場…… ------------------ 學達書庫xuoda.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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