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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納爾遜講話時的那種態度,不但越出了禮貌的範圍,而且,還傷及了我的自尊心!我立即站了起來,道:「納爾遜先生,我想你的公務,一定很忙吧?」

  我也完全不客氣,變相地向他下逐客令來了!納爾遜笑了一下,道:「不錯,我的公務很忙,但是我在這裏,也是為了公務。」

  「哦!」我諷刺地說:「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國際警方的工作,是手執酒杯,對著一個不願與警方合作的人大發脾氣!」

  納爾遜的涵養功夫,的確令人佩服,他面上仍然帶著微笑。

  但是我相信,他的心中,一定十分憤怒,至少十分不習慣,以他的地位而論,是很少有人敢用這樣的態度與他說話的。

  「那麼,」他笑了笑,輕輕地晃了晃酒杯,呷了一口,道:「以你看來,我們的工作應該是甚麼呢?」

  我大聲道:「去找罪犯,去找犯了法的人!」

  納爾遜舒服地坐了下來,道:「那麼,我正在做著我的工作。」

  我實在給納爾遜的態度激怒了,我甚至大笑了起來,道:「親愛的納爾遜先生,那麼說來,你以為我們兩人是犯罪者了,請問,我們犯了甚麼罪?」

  我以為我的話,十分幽默,納爾遜一定會臉紅耳赤,不知所措的。但是,事實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納爾遜以鋼一樣的眼光望著我,簡單而肯定地道:「謀殺!」

  謀殺!我幾乎跳了起來!

  納爾遜又微笑著,道:「衛先生,感到吃驚麼?謀殺!至少,你謀殺了五個人之多!」

  我實在再也忍不住了,我冷冷地道:「納爾遜先生,這是我所聽到的最荒唐的指控,證據呢?親愛的先生!」納爾遜從他西裝的上衣袋,摸出了三張甫士咭大小的照片來,卻又不讓我看,他將照片放在手背上,敲了兩下,道:「衛先生,巴斯契亞鎮碼頭上的那件案子,我相信你一定很留心報上的報導。」

  我昂然而立,「是又怎樣?」

  「好!」他始終不發怒,雖然我一直激怒他:「那末你一定看到過有一張報上說,在一柄手提槍上,發現了幾個來歷不明的指紋一事?」我感到自己的手心,已然在出冷汗了,口中也顯得十分乾燥,但我仍然道:「看到過又怎麼樣?」

  「不幸得很!」納爾遜搖了搖頭:「不幸得很,那幾個指紋,已經給我查明,是你留下的。衛先生,這事,你怎麼解釋呢?」

  他一面說,一面將手中的三張照片,遞了過來,我機械地伸過手,將那三張照片,接了過來,一張攝的是那柄手提機槍,還有兩張是放大的局部,機槍柄上,有著清晰的指紋,只是粗略地看上一眼,我便可以認得出,那是我自己的指紋!

  我早就知道納爾遜不會無事而來的,但是卻也未曾料到,他已然掌握了這樣的王牌!

  我強笑著,實則上我面上的肌肉,已然十分僵硬,笑容也一定非常難看。我站著,裝做是十分細心地觀察那三張照片,實際上,我根本是無話可說!

  忽然,石菊激動地叫道:「是他殺了那些人,又怎麼樣,難道不應該殺麼?不是為社會除害麼?」

  納爾遜點了點頭,道:「石小姐,作為個人,我們同意你的見解。但不幸得很,尼里在羅馬,是一個大公司的董事長,在法律上來看,他是商人,而他死了,是衛先生將他殺死的。即使掌握了尼里的犯罪證據,未經過法庭,尼里也不能死,更何況衛先生和警方一點關係也沒有,小姐,你明白了麼,這是謀殺!」

  石菊望著我,我望著她。我們兩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納爾遜搓著手,道:「我還可以和你們講一個小故事,有一個死囚,已然定期要上絞刑架了,他的一個仇人,決定要親手將他吊死,便買通了劊子手,由他假冒劊子手去執行死刑。結果,那死囚如預定般地死了,那個假冒劊子手的人,卻被控蓄意謀殺,罪名成立!」

  「那你為甚麼不將我拘捕呢?」我無力地說。「衛先生,」納爾遜笑了一下,道:「老實說,意大利和法國的警察總監,都應該贈你勳章,國際警方,非常感激你。我是主辦人,目前,知道那指紋是屬於你的,只有少數人,事情是可以完全不起波紋,而歸於平靜的。」我苦笑著道:「納爾遜先生,你要甚麼,趁早說吧!」

  納爾遜興奮起來,他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幾步,拍著我的肩頭,道:「年輕人,對於你的勇敢、機智,我本人十分佩服,我更知道你深諳中國的傳統武術。像你這樣的人才──」我不等他講完,便斷然道:「我絶不加入警方工作!」納爾遜笑道:「我知道中國人的脾氣,同情是在賽爾墩的一面,而不在黃天霸一面,我絶不願勉強你的。」想不到納爾遜對中國的故事,也如此熟悉,我道:「那你想要甚麼?」納爾遜道:「很簡單,你們和『死神』、和黑手黨的爭鬥,以及你去到巴斯契亞,究竟是為了甚麼?」

  我只好道:「我不相信國際警方竟會不知道?」納爾遜道:「我們是知道的,但是不夠多,衛先生,需要你的補充。」我望著石菊,道:「如果我拒絶呢?」

  納爾遜笑了起來,道:「你不會的,你是那麼的聰明和有決斷力……」我打斷他的話,道:「好了,不必再稱讚我了,這件事,我不能作主,是要由石小姐來決定的。」我又立即向石菊說:「你可以拒絶他,我可以申辯是自衛殺人的。」

  石菊道:「衛大哥,可是這樣一來,黑手黨徒豈肯放過你?就算你在法庭無罪,你怎能安全離開意大利?」我道:「你不必理會我,只在你自己而言,你能不能將事情和盤托出?」

  石菊現出一個極其猶豫的神色,我看出了她心中的為難。她絶不要為我增加麻煩,但是要不為我增加麻煩,就是要為她自己增加麻煩!

  我想了一會,道:「我們拒絶他吧。」石菊插了搖頭,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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