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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雜誌的封面,全是一個人,那是一個看來,和其他阿拉伯人並無不同的阿拉伯人,作相當高貴的酋長打扮。說明全是一樣的,道吉酋長國的尼格酋長。這本來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在其中一本封面之上,有紫色的顏色寫著三個大字:「這是我」──寫的是阿拉伯文,陳維如剛好看得懂!

  用紫色顏色的筆來寫東西,是徐玉音在學生時期就有的習慣,而且一直堅持到現在。這三個字,當然是徐玉音寫上去的。

  那是甚麼意思?陳維如又駭異、又莫名其妙。他再去看剪報,報上登的是尼格酋長,在夏威夷群島中毛夷島上失蹤的消息。

  陳維如還想再看,聽到浴室中的水聲停止了,他忙把所有的東西放回去,心頭怦怦亂跳,在床沿上坐了下來。浴室的水聲停了之後,又過了一會,門才打開,徐玉音的神情,看來極其疲倦,披著浴袍走了出來。

  陳維如本來打算突然說兩句阿拉伯語,可是這時,卻說甚麼也提不起這個勇氣來了。

  他們甚至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各自睡了下去,這是他們結婚之後從來也未曾有過的事。陳維如有強烈的感覺,感到睡在自己身邊的,是一個陌生人,不再是他的妻子,非但不是他的妻子,而且,還可能是一個陌生的阿拉伯男人!

  一想到這一點,他實在無法睡得著,這種感覺之怪異和令人之不舒服,真是到了極點!徐玉音的身體,本來是那樣美麗動人,可是這時陳維如卻有一種噁心之感,只想離得她越遠越好。甚至不小心,偶然碰到了一下,他都禁不住會起雞皮疙瘩。

  這樣的情形,又維持了好幾天,陳維如真的快到了忍受的極限了!

  在那幾天之中,他發現了他妻子更多的祕密。徐玉音不斷地在一本本子上寫著,陳維如趁她不注意時,打開那本本子來看過,上面寫的,全是他不認得的,極其潦草的阿拉伯文字。

  徐玉音不正常的行動更多,每一個行動,都使陳維如感到她像是另一個人。在開始的時候,陳維如還只覺得徐玉音的行動,像一個陌生人,但是一天接一天,這個「陌生人」卻漸漸定了型,使陳維如可以強烈地感覺,那是一個阿拉伯人,阿拉伯男人,一個阿拉伯的酋長,那個失蹤了的尼格酋長,因為陳維如發現越來越多徐玉音蒐集的、有關尼格酋長的資料。

  到了下一個月的月初,陳維如又在無意之中,看到了長途電話的收費單,上面的數字,把他嚇了一大跳,作為一張電話收費單來說,那是天文數字了。仔細一看,電話全是打到道吉酋長國去的,那個酋長國的酋長,就是失了蹤的尼格酋長。

  而真正令陳維如忍無可忍的,還是那天晚上,徐玉音的那個動作。

  那天晚上,徐玉音坐在化粧台前,陳維如已經精神恍惚,到了不是怎麼敢正眼看他妻子的程度了。這時,他偶然向徐玉音看了一眼,看到對著鏡子的徐玉音,神情極其怪異,動作更是莫名其妙,她不斷地用手在自己的下顎、腮邊撫摸著。

  陳維如開始時,不知道她是在幹甚麼,先是呆了一呆。但是緊接著,他卻想到了,徐玉音的手放在顎下,是在撫摸著鬍子──那純粹是一個多鬍子的男人,在撫摸自己鬍子時的動作!

  可是徐玉音卻是一個女人,根本沒有鬍子,也正由於如此,是以她有時的動作,看來就格外詭異,格外令人毛髮直豎!

  陳維如心中的震驚是如此之甚,以致他張大了口想叫,可是卻並沒有發出呼叫聲,只是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來,徐玉音根本沒有注意他。

  陳維如在這些日子來,精神上所受的壓力之大,絶不是旁人所能想像的。他每分每秒,都感到他的妻子不再是他的妻子,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莫名其妙的阿拉伯男人。而且,他還無法向任何人訴說這一點,只有一個人,默默地忍受著這種痛苦的折磨。

  這時,他再也忍不住了,在呻吟了一聲之後,他忍住了強烈的想嘔吐的感覺,向外直衝了出去。一直在馬路上奔跑了一個多小時,幾乎連氣也喘不過來時,他才軟癱在地上。

  他的思緒一片混亂,他實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這些日子來,他也曾好幾次想和徐玉音好好談一談,但是徐玉音卻甚麼也不肯說。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可想,這時,他只想到了一點──找一個會捉鬼的人去!

  這種念頭,在陳維如的心中,也不是第一次想到了,他也曾有意地,打聽過很多有這方面本領的人的消息,他們的能力和住址等等。不過他一直不相信甚麼鬼魂,所以也沒有行動。

  這時,他實在無法忍受了!他除了去找那種人之外,還能作甚麼?

  定了定神,仍然喘著氣,他伸手截停了一輛計程車,向司機說了一個地址。他要去找的人,是一個靈魂學專家,他是聽一些人說起過這個人的。

  靈魂學家的名字是呂特生。和陳維如想像中完全不同,靈魂學家並不是一個面目陰森,有著可以看到鬼的陰陽眼,令人望而生寒,穿著一身黑衣的那一種典型,而是一個十分和藹可親、頭髮半禿的中年人。

  更令陳維如感到意外的是,靈魂學家是人家給他的頭銜,他本身是一家大學的教授,有著心理學博士的頭銜,是一個十分出色的學者。

  陳維如到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了,這樣冒昧地找一個人,對陳維如來說,還是首次。所以,當一個僕人,把他帶到客廳中,在那個陳設古舊典雅的客廳中,他看到呂教授出來時,真不知道說甚麼才好。

  他只好先囁嚅地介紹了自己,然後,神情苦澀地道:「我有一件──十分荒謬的事──真是冒昧,我實在沒有人可以──聽說你很有一些特異的才能──」

  呂教授的神態很安詳,道:「請坐,慢慢說!」

  陳維如的神情更苦澀,道:「我──恐怕──不必說了,對不起,打擾了!」

  陳維如覺得對方實在不像是一個驅魔人,他也不想隨便把發生在自己妻子身上的事對人說,所以他準備退縮了。就在這時,客廳旁的書房門打開,另外有一個人走了出來。

  這個人年紀大約在三、四十歲之間,一副充滿自信心的樣子。呂教授並沒有介紹這個人,這個人不客氣地,直指著準備離去的陳維如,道:「你心中的困擾,已經人人都可以看得出,對呂教授說說吧!」

  陳維如苦笑道:「這──太荒誕了!」

  呂教授笑了起來,指著那個人,道:「再荒誕的事,這位先生也經歷過。我想你一定聽過他的名字,他是──」

  當呂教授想介紹那個人之際,那個人搖著手,道:「不必提我的名字了,我正有很麻煩的事,不能再管其他的事情了!」

  那個人說著,就匆匆地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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