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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這條黃鱔被掘出來的時候,是蜷縮在一個只有半立方英呎大小的空間之中,這個空間離開外面天地最近之處是地面,那是二十多公尺。當地的土質十分硬,工程進行之間,需要採用先打孔,後灌水的方法,使泥土鬆軟,而整塊倒下來。

  在鱔魚居住的空間的壁間,略見潤濕,而這條鱔魚,活得相當好,毫無疑問,那是一條活魚。根據當地的土質,化石發現的情形而論,這條鱔魚被埋在二十公尺深的地底,至少超過一百萬年了!

  這條鱔魚,真是一百萬年或更久以前的古生物?在完全沒有食物和空氣的情形下,牠是如何生存下來的?這位作者提出了好幾個疑問,請求雜誌的編輯解答。雜誌編輯在文後加了一段按語。說這件事是他從來也沒有聽到過的,希望世界各地的專家,來發表意見。

  我花了十分鐘時間,看完了這段短文,神情疑惑,抬起頭來:「這位水利工程師所說的那個地方,我倒相當熟悉。洪澤湖是中國的五大湖之一,我在多年之前,曾和幾個朋友在那裏耽擱了半年多,目的是為了找尋沉在湖底的一座水底城!」

  比拉爾眨著眼睛:「請你再看這一篇文章,那是道格工程師寫的。在道格的文章之前,已經至少有二十篇以上的文字,參加討論。其中不乏有國際知名的古生物家,他們根本否定有這樣的事。到後來,這件事索性被稱為『中國人的玩笑』。」

  我皺了皺眉:「這不很合理吧,那些專家怎麼可以否定一件事實?我相信那位作者報導這件事,絶不是開玩笑。」

  比拉爾道:「你看看道格的文章!」

  我打開了那本雜誌,看到了道格的文章,道格一開始就寫道:「被稱為『中國人的玩笑』這件事,使我本人感到十分悲哀,因為那使我發現,科學界人士,對於一件自己知識範圍之外的事,就一律冠以『不可能』,根本採取否定的態度,而不是信了會有這樣的事實,再去作進一步的探索研究!」

  我才看了一段,就大聲叫好:「這才是真正科學的態度!」

  比拉爾道:「是的,雖然道格也不知道那條黃鱔何以可以在二十公尺的地下生活,而且,這條鱔魚顯然不是由別的地方移居來,而是當地由沼澤變成陸地時,被困在其中的。但是道格的態度卻十分客觀!」

  我繼續看下去,道格的文章接著大發議論,指責各專家的態度輕佻和不負責任。我以最快的速度將之看完:「照這樣看來,道格工程師是一個可以接受怪事的人!」

  比拉爾道:「是的,我知道你現在心中的問題是甚麼,和我當時所想的是一樣:既然道格工程師可以接受一條鱔魚在地底下活一百萬年的事實,何以他又會說蔡根富是在『異想天開』呢?」

  比拉爾說的問題,正是我想到的,他已先我說了出來,我只好道:「你可有答案?」

  比拉爾道:「我想,每一個人接受事物的怪異程度,有一定極限,因他本身思想、教育水準、生活經驗而不同。道格工程師的極限,比一般人要高出許多,但是還未曾高到可以接受蔡根富向他訴說的那件事的程度!」

  我對於他的分析,表示十分贊同,我一面旋轉著一張可以轉動的椅子,一面道:「現在,主要的問題,就是蔡根富究竟說了些甚麼,你難道沒有──」

  我本來想問他難道沒有向蔡根富問過,我立時想到,蔡根富除了那一句「辣塊媽媽」之外,其餘任何話都沒有說過,比拉爾當然也得不到任何答案,所以我的話說到一半就住了口。

  比拉爾苦笑道:「蔡根富如果肯說,問題就簡單了。他不肯說,而我想,不論那是甚麼事,一定是發生在一四四小組的工作礦坑之中的事,所以我──」

  我接口道:「你去過?」

  比拉爾道:「我去過?你以為我的鬍子是在哪裏長出來的?我在那坑道中,足足住了一個月,從那時起我開始留鬍子,而且發誓,如果這件事不是有了徹底的、令人滿意的答覆,我就不剃鬍子,一直留下去!」

  我對於比拉爾的話,倒一點不覺得懷疑,因為我一看到他,就看出他是有那種鍥而不捨精神的人。

  比拉爾又道:「自從慘案發生之後,一四四小組的礦坑就被封閉了,現場清理之後,我就進去,一個月之久,一步也沒有離開過!可是卻甚麼也沒有發現!」

  比拉爾說到這裏,神情多少有點沮喪,搔著他的亂髮:「照說,那裏如果有甚麼古怪的事曾經發生過,我一定可以遇上的!」

  我也很同意比拉爾的話,在推理上,他的話無懈可擊!除非沒有怪事發生過,如果有怪事發生的話,一定是在一四四小組的礦坑之中,而比拉爾在那礦坑中住了一個月,應該可以遇上怪事。除非怪事發生了一次之後不再發生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也要到那礦坑去一下,或許有甚麼是你忽略了的!」

  比拉爾只是揮著手,沒有說甚麼。

  我和他離開了道格工程師的住所,此行,除了看到了許多稀奇古怪的煤精之外,可以說一點收穫也沒有。

  當我們又回到了奧干古達住所的時候,我實在感到疲倦了,所以,到煤礦去的行程,安排在明天。

  我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澡,休息了兩小時,一直和比拉爾一起閒談、討論。他將他所知道的這一件事的一切,全都告訴了我,有的地方,甚至已說了四五遍之多。我就他所說的一再思索,可是對於蔡根富為甚麼要殺人,還是莫名其妙。

  當晚,後來奧干古達也趕回來,參加了討論,我們在各自的長嘆聲中結束了討論。

  第二天,我們三人,坐著奧干古達的座駕車,向煤礦進發,駛出不久,一路上,已全是載著煤礦工人去換班的車子──煤礦二十四小時不斷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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