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妖火 | 上頁 下頁


  車子在鐵門面前,停了下來,司機下了車,張海龍這才睜開了眼睛,在衣袋中摸出了一串鑰匙,找出了一柄,道:「去開鐵門!」

  司機接過了鑰匙,道:「老爺──你──」

  張海龍揮了手,道:「去開門!」那司機的面色,在車頭燈的照耀之下,更是難看之極,他以顫抖的手,接過了鑰匙,走到那鐵門的面前。

  突然之間,只聽得「嗆瑯」一聲,那串鑰匙,跌到了地上,司機面無人色地跑了回來,道:「鐵門上──的鎖開──著──開著──」

  這時候,我心中的奇怪,也到了極點。

  多霧的黑夜,荒涼的郊外,社會知名的富豪,吃驚到面無人色的司機,再加上我自己這個不速之客,但究竟會發生一些甚麼事情呢,我卻一無所知!

  再也沒有其他環境,比如今這種情形,更其充滿了神秘的氣氛的了。

  張海龍聽了,也像是愣了一愣,道:「拿來。」司機在車子中取出了一具望遠鏡,交給了張海龍,張海龍湊在眼上,看了一會,喃喃地道:「霧很濃,但好像有燈光,開進去!」

  司機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上前去推開了鐵門,拾起了鑰匙,回到了車中,駛車進門。而在那一段時間內,張海龍將望遠鏡遞給了我。

  我從望遠鏡中望去,只見前面幾株大樹之中,一列圍牆之內,有著一幢很大的洋房。濃霧掩遮,並看不清楚,但是那洋房之中,卻有燈光透出。

  車子向前飛駛著,離那洋房越來越近,不必望遠鏡也可以看得清了,洋房的圍牆和牆壁上,全是「爬山虎」,但顯然有許久沒有人來修剪了。

  我實在忍不住這種神秘的氣氛,回過頭來,道:「張老先生,可是令郎有著神經病,或是其他方面的毛病麼?」張海龍卻並不回答我。

  車子很快地駛進了圍牆,在大門口停了下來。

  圍牆之內,也是野草蔓延,十分荒涼,燈光正從樓下的大廳射出,而且,還有陣陣的音樂聲,傳了出來。那是舒伯特的小夜曲。

  只不過,當我們的車子,停在門口的時候,音樂聲便停止了。

  張海龍自己打開了車門下了車,我連忙跟在後面,他向石階上走去,一面以手杖重重地敲著石階,大聲道:「阿娟,是你麼?」

  直到這時候為止,我對於一切事情,還是毫無頭緒,如今,我總算知道了一件事,那便是在這屋中的,是一個女子。

  果然,只聽得大廳中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爸爸,是我。」

  張海龍向石階上走去,他剛一到門口,門便打了開來,只見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女郎,正站在門前,她一出現的時候,望著張海龍,面上帶著一點憐憫的神色,但是她立即看到了我,一揚頭,短髮抖了一下,面上卻罩上了一層冷霜。

  我從他們的稱呼中,知道那女郎,便是張海龍的女兒,只聽得張海龍道:「阿娟,你怎麼來了?」那女郎扶著張海龍,向內走去,道:「我知道你一定要來的,所以先來等你。」

  張海龍嘆了一口氣,道:「你回去,我請了一位衛先生來,有話和他說。」

  張小姐回過頭來,冷冷地望了我一眼,她的臉上,簡直有了敵意,道:「你有甚麼事情,可以和外人說,竟不能和女兒說麼?」

  張海龍搖了搖頭,道:「衛先生,莫見怪。」

  我就算見怪了,這時候,想趕我也趕不走了,我非弄清事情的究竟不可。

  我們進了大廳,大廳中的佈置,華麗得有些過份。張海龍請我坐了下來,道:「阿娟,這位是衛先生,衛斯理先生。」

  那女郎只是向我點了點頭,道:「爸爸,你怎麼老是不死心?每年,你都要難過一次,連過一個年,都不能痛快!」

  張海龍道:「你不知道,我這次,遇上了衛先生,恐怕有希望了。」

  那女郎並沒有冷笑出聲音來,可是她面上那種不屑的神情,卻是令得人十分難堪,一扭身,便走了開去,獨自坐在角落的一張沙發上,「刷刷」地翻著一本雜誌。當著她父親的客人,她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太沒有禮貌了,難道她以為年輕、貌美、家中有錢,便可以連禮貌都不要了麼?

  我心中對這位千金小姐,十分反感,欠了欠身,道:「張老先生,有甚麼事情,你該說了。」

  張海龍托著頭,又沉默了一會。

  張海龍道:「衛先生,你可知道,一個年輕人,留學歸來,他不賭、不嫖,沒有一切不良的嗜好,但是卻在一年之內,用完了他名下兩百萬美元的存款,又逼得偷竊家中的物件去變賣,那花瓶,就──是給他賣了的!」

  我聽得張海龍講出這樣的話來,心中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我是當張海龍鄭重其事地將我請到了這裏來,一定有極其重大的事情。怎知卻是為了這樣的一件事。他說的,分明是他的兒子。

  他說他的兒子不賭不嫖,但如今,有那一個父親敢說完全了解自己的兒子?二百萬美元存款,自然全在賭嫖中化為水了!

  我儘量維持著笑容,站了起來,道:「張先生,對不起得很,對於敗家子的心理,我沒有研究。」

  那女郎忽然昂起頭來,道:「你以為我弟弟是敗家子麼?」

  我狠狠地反頂了她一句,道:「小姐,我是你父親請來的客人,並不是你父親企業中的職員!」

  那女郎站了起來,道:「我弟弟不是敗家子,你說他是,那是給我們家庭的侮辱!」我彎了彎腰,冷冷地道:「高貴的小姐,我想,是你們高貴的家庭有了麻煩,令尊才會請我來的!」

  那女郎的面色,變得十分難看。

  張海龍忙道:「阿娟,你別多說了。」他說著,又轉過頭來,道:「她比她弟弟早出世半小時,他們是孿生的姊弟。」

  我實在不想再耽下去了,連忙道:「張先生,你的家事,我實在無能為方!」張海龍面上肌肉抽搐,眼中竟有了淚花,道:「衛先生,你一定要幫忙,因為他失蹤已經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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