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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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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的建議還真有用,當我把一隻跳蚤放大三千倍,把螞蟻放大五千倍,把蚜蟲放大六千倍──之後,所看到的千奇百怪的樣子,我想,當年溫嶠燃犀,所見到的千奇百怪,也不過如此了。 我在冰崖中見到的情形,可以說是大同小異,可是,冰崖中的那些怪物,本身就那麼大,是高級的生物,不是低等生物。 在一個星期之後,我還沉湎在種種生物的圖片時,門鈴響了起來,我聽到白素發出了一下驚訝的呼叫聲來,就自然而然,坐直了身子──能令白素發出這樣驚訝的聲音來的,一定是甚麼不尋常的事。 我坐直了身子之後,聽得白素道:「他在樓上。」 接著,有人走上樓梯來,我一看到來人是甚麼人,也發出了一下驚訝的呼叫聲:來的是張堅。 他的神態極疲倦,極失望,極憔悴而消瘦,我忙站了起來,張堅走進書房來,一聲不響坐下,雙手托住了頭,我忙道:「怎麼啦?別告訴我,你找不到那個冰崖了。」 張堅慢慢抬起頭來,雙眼失神:「不見了,整個都不見了。」 我一怔,「哈哈」笑了起來,可是笑聲卻十分乾澀。白素忙道:「是那次大地震?」 我更覺得好笑了,真的所有的小說都是這樣結束的嗎?可是張堅居然又點了點頭。 我指著他:「不曾的,那麼高那麼大的一座冰崖,怎麼會不見?」 張堅道:「連那道巨大的冰川也改了道,冰崖消失在冰川之中,看起來,再過幾億年,或者可以流到海底去,就像我在海底見到過的一樣。」 我忙道:「不要緊,海底還有。」 張堅道:「那條我發現的潛航海道,也因為地震而被封閉,連我那艘潛艇,也不見了。」 我只好眨著眼,這時候,我的情形,一定十分滑稽,而我的心情也十分滑稽:甚麼都消失了,甚麼都不再存在了,哈哈哈,這不是一個「結局」嗎? 過了好一會,我才問:「那──怎麼辦?」 張堅陡地跳了起來,用十分可怕的聲音叫道:「我要把胡懷玉掐死。」 老實說,在知道一切全都不存在之後,我也有要把胡懷玉掐死的衝動,所以一聽得他那麼叫,我竟然不由自主,大點其頭。 張堅的面色灰敗,喃喃地道:「一點也沒有留下,一點也沒有──只要給我一點點,至少也可以研究一下,弄清楚那些生物的來龍去脈。」 我難過地道:「你不會為了這樣的結果,而不再回南極去了吧。」 張堅苦笑著,搖著頭:「當然不會,但是──打擊太大,我需要休息。」 我和白素立時齊聲:「歡迎你在寒舍下榻。」 張堅嘆了一聲,抬頭看到了我書房中凌亂的許多圖片,他一看就知道我在研究甚麼,又長嘆了一聲。 我開始把圖片收起來,大聲道:「好,這件事,已告一段落,誰也別去再想。胡懷玉的情形,彷彿有好轉,他的精神分裂症是遺傳性的,梁醫生說已有了可以控制的方法。」 張堅仍然恨恨地:「這王八蛋,應該把他關進瘋人院去。」 張堅真的十分疲倦,需要休息,他幾乎睡足了兩天兩夜,才開始活動,我也不去陪伴他,由得他自由行動,又過了幾天,我在客廳中和一個精通術數的朋友閒談,門打開,張堅直跳了進來,高舉著手中的一樣東西,尖聲叫著:「看,這是甚麼?」 對於張堅的怪異神態,我比較習慣,可是我那位朋友,卻著實嚇了一大跳,看他望著張堅的神情,簡直把張堅當成了一頭春情發動的雄狒狒了。 這時,在張堅手中所舉著的,是一段黑漆漆的東西,也看不清是甚麼。我那位朋友,在震驚之餘,倒也不失幽默,他道:「那是甚麼?是日月神教,黑木崖來的黑木令?」 我還未曾從錯愕中定過神來,忽然又有一條比較矮小的人影,一閃而入,叫道:「不錯,有不服教主命令者,一律要吃三尸腦神丹。」 那人影還未站定,我就大喝一聲:「溫寶裕,你又來幹甚麼?」 當然那是溫寶裕,笑嘻嘻地站定,有恃無恐,我想過去把他捉起來拋出去,可是張堅卻一下子攔在他的身前,對我怒目而視。 剎那之間,客廳中亂成了一團,我那朋友看看勢頭不對,他是一個斯文人,哪經這樣的場面,雖然知道不會被餵食三尸腦神丹,若是混亂之中受了點傷,卻也不是耍的,所以他忙道:「我先告辭了。」 本來我還想挽留他,可是張堅已經把他手中的東西,直送到了我的眼前,而在那一霎間,我也看清了那是甚麼。 而在那一霎間,我也呆住了,不顧得再去挽留那位朋友,由得他離去。在張堅手中的,是一根看來像是木棍也似的東西,可是上面,有著不少尖刺,那東西……那東西,毫無疑問,是來自南極那座冰崖之中,其中某一個怪東西的一截肢體,毫無疑問是! 我在陡地一怔之下,已經立即想到了這節東西的來歷,伸手向溫寶裕一指,大聲道:「哈!」 溫寶裕也道:「哈!」 接著,我真是從心裏高興,大笑了起來,張堅也高興地笑著,在我們的笑聲中,溫寶裕道:「我──想,好不容易有了這樣奇異的經歷,總要弄一點紀念品,所以我就偷偷藏了一截──」 他講到這裏,我陡地想起一件事來,又「啊」地叫了一聲。 溫寶裕作了一個鬼臉:「沒有,一藏起來之後,根本沒有經過低溫保持,一直到我回了家,才把它浸在酒精之中──一直到現在。」 我和張堅互望了一眼,溫寶裕鮮蹦活跳,顯然沒有受到甚麼損害。這少年,真是膽大妄為之極,要是他偷偷藏起這截東西的經過,給胡懷玉知道了的話,只怕會把胡懷玉當場嚇死。 一切都不再存在之後,忽然之間又有了這樣一塊「東西」,我和張堅的高興,都難以言喻,但是想起這段過程中可能產生的危機,我和張堅互望,都不由自主,伸了伸舌頭。 溫寶裕的話又多了起來:「我也曾考慮過,這東西在正常的溫度之下,可能會發生變化,但一點沒有,看起來,整截東西是一種骨骼組織,或者是角質物體──」 我笑了起來:「犀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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