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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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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堅攤開了雙手:「誰知道,任何變化都可能發生,因為我們面對的事,我們對之一點了解也沒有。」 溫寶裕的口唇動了幾下,看起來像是想說甚麼。我感到他的神態有點奇怪,問:「你想說甚麼?」 溫寶裕忙道:「沒有,沒有甚麼。」 我感到這小滑頭一定又有甚麼花樣,可是卻又沒有甚麼實據,只好瞪了他兩眼,張堅道:「研究一有結果,就可以向全人類公佈。」 他說到這裏,向溫寶裕望了一下:「是你和田中首先發現的,將來,這個巨大的發現,就以你和田中的名字命名。」 溫寶裕的臉陡然脹紅:「我──其實你早在海底冰層中已經發現了。」 張堅「哦」地一聲,轉問我:「我想我們不必再到海底去了,在海底冰層中不過是些破碎的肢體,而那個冰崖上,卻凍結著那麼多完整的,不知是自何而來的怪生物。」 我也同意不必再到海底冰層去觀察了,事情忽然之間有了那樣的變化,是開始時無論如何所料不到的。 張堅興奮得有點坐立不安:「那些生物的來源,只有兩個可能:屬於地球,或屬於地球之外。」 我道:「當然,不會有第三個可能。」 張堅道:「要斷定一種生物,是不是屬於地球的,其實也是很容易──」 我打斷了他的話頭:「不見得,因為至今為止,還沒有任何一種外星生物可供我們解剖研究牠們的生理結構。」 張堅瞪著眼:「可是結構如果和地球生物一樣,就可以有結論。」 我還是更正他:「可以有初步的結論。」 張堅並沒有反駁,因為這時爭辯沒有意義,重要的是研究之後的結果。 第二天,飛機來了,由我駕駛,飛離了基地,溫寶裕依依不捨,在飛機上他還在不斷地問:這次奇異的經歷,是不是可以由我記述出來? 張堅的心情非常緊張,自然沒有回答他。我則瞅了他半天,看得他有點心中發虛,攤了攤手:「算了,我只不過是說說而已,我知道,年輕人想要做一些事,總有人阻住去路。」 我又好氣又好笑:「小朋友,你還只是一個少年,不是年輕人。」 溫寶裕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那更不簡單,想想,我只是少年,已經有了這樣的經歷。」 他這句話,倒不容易否認,我也就悶哼了一聲,沒有再說甚麼。溫寶裕一下唱歌,一下講話,興奮之極,直到被張堅大喝一聲:「閉嘴。」他才算是住了口,可是過了不多久,他又向張堅做了一個鬼臉:「張博士,你應該說:閉上你的鳥嘴。」 張堅也給他的調皮逗得笑了起來,伸手在他的頭上輕拍了一下:「小寶,你放心,這件事,從頭到尾,你都有份。」 溫寶裕大叫著,看樣子若不是飛機中的空間太小,他真的會大翻觔斗。 在紐西蘭,我曾和白素聯絡,所以,當我們抵達之後,一出機場,就見到白素和溫寶裕的父母。溫寶裕一見到他的父母,還想一個轉身,不讓他們看見,我伸手在他的肩頭上一撥,令得他的身子轉了一個圈,仍然面對著他的父母,這時候,他再想逃避,已經來不及了,他母親發出了一下整個機場大堂中所有人,甚至包括一切都為之震動的叫聲,已經疾撲了過來,雙臂張開,一下子就把他緊緊摟在懷中。 溫寶裕這個頑童,對於他母親那種熱烈異常的歡迎方式,顯然不是如何欣賞,在他母親懷中,轉過頭來,向我投來求助的眼色。 我笑著,向他作了一個「再見」的手勢,不再理會他們一家人,和張堅、白素,一起向外走了出去,耳膜兀自響著溫家三少奶尖叫「小寶」的嗡嗡的回聲。 上了車,張堅坐在後面的位置上,雙手仍然緊抱著那一箱「東西」,一上車就道:「最好能盡快到胡懷玉的研究所去。」 白素對我們在南極的遭遇,還一無所知,要是換了我,早已發出上千個問題了,可是她真沉得住氣,只是答應了一聲:「胡懷玉的情形,照梁若水醫生的說法是──」 她說到這裏,遲疑了一下:「不是很好。」 我和張堅都吃了一驚:「不是很好,是甚麼意思?」 白素指著車中裝置的無線電話:「我想,你直接和她交談,比我的轉述來得好些。」 我轉頭向張堅望了一眼,張堅現出十分焦切的眼神,我拿起了電話,按了號碼,不多久就聽到了梁若水的聲音,我劈頭就問:「胡懷玉怎麼樣了?」 梁若水停了一停,才道:「他身體的健康,一點沒有問題,可是精神狀態方面──卻越來越槽。」 我有點責怪她:「你沒有對他進行醫治?」 梁若水道:「當然有,可是精神方面的不正常,連原因都不明,治療需要長時間。」 我忙道:「對不起,他現在的情形怎麼樣?」 梁若水遲疑了一下:「他間歇性發作,沒有事的時候,和正常人完全一樣,只是想法有點古怪──嗯,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因為我對他以前並不熟,而且他也沒有精神病方面的病歷可供參考,那只是我的感覺,我感到他有很多古怪的想法,他以前不會有。」 我也大是疑惑,一時之間不是很明白梁若水的意思,我問:「例如甚麼古怪想法?」 梁若水笑了起來:「例如有一次,他說他嚮往海上的生活,厭惡陸地上的生活,並且說了大量的話,表示在海上生活才真正無拘無束。」 我道:「他研究海洋生物,自然對海洋生活有一定的嚮往。」 梁若水停了一會,才道:「或許是,不過他間歇性發作的時候,會變得十分暴躁和孤獨,甚至有一定的破壞性,可是他又堅持工作。」 我「哦」地一聲:「還是每天到研究所去?」 梁若水答應著,我覺得沒有甚麼再可問,只是道:「張堅和我在一架車中,要不要講甚麼?」 梁若水又停了片刻,才低嘆了一聲:「代我向他問好!」 我也不禁嘆了一聲。梁若水和張堅的弟弟張強,感情如果順利發展下去,自然是很好的一對,可是張強卻在腦部活動受到了影響的情形下墮樓身亡,梁若水的低嘆和不願多說甚麼的黯然心情,十分容易了解。 張堅在我身後,也低嘆了一聲:「和胡懷玉聯絡一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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