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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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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激動得發顫:「那麼,你在寄給胡懷玉那些含有生物胚胎的冰塊時,也是早知那些胚胎,有可能是上億年之前留下來的?」 張堅坦然道:「至少在科學上,可以作這樣的假設。」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隱隱感到胡懷玉的憂慮,也不一定沒有道理。 上億年,誰知道上億年之前的生物形態是甚麼樣子! 那可能是地球上三次冰河時期中的生物,早就有人認為,地球文明,由於冰河時期而結束,然後,又再開始。如果這種說法成立,那麼,地球已有過三次冰河時期,有過三次地球文明的覆亡,我們如今這一代的地球文明,就算從猿人開始算起,是第三次冰河時期結束之後的事,是地球上的第四代文明。 而且,地球上曾發生過三次冰河時期,也只不過是一種推測。推測中的第一次冰河時期稱為「震旦紀冰期」,震旦紀,那是地質學上的名稱,估計距離現代,是在五億七千萬年到十九億年之間。 五億七千萬年到十九億年,真正難以想像那是多麼悠遠的歲月! 在那悠遠的歲月之前,更是連推算都無法推算的事情了。 我在剎那之間,想到了許多問題,也感到我現在看到的那麼多怪東西,大有可能,不自外星來,更有可能是地球上土生土長的東西,只不過不知是哪一代地球文明的生物而已。 如果那些怪物,在近十億年之前,生活在地球上,那麼形態如此之奇特,倒也可以想像。每一次冰河時期的大毀滅,再由最簡單的生命,進化成為複雜的高級生物,無論如何,「下一代」的外形,不能和「上一代」相同。 我在雜七雜八地想著,溫寶裕拉了拉我的衣袖,指著冰層的深處:「看,那裏面,還有兩個像是坐在蛋殼中的東西在。」 我自然知道他所說的「坐在蛋殼中的東西」是甚麼東西。那種東西,只有頭部露在外面,而身子隱沒在一個如同蛋殼般的容器中。 我循他所指看去,果然又有兩個在,在所有的怪東西之中,以這種「東西」最少,能夠看得到的,只有四個。 張堅在這時忽然道:「那一種──看起來,在一種人工造成的器具中。」 溫寶裕自有他少年人的想法:「看起來,像是我們坐在一輛小型的開篷汽車中一樣。」 我和張堅都不由自主,震動了一下,他提出來的比喻,十分貼切。 如果那蛋殼形的東西,是一種甚麼器具,那麼,這種東西藏身在那種器具之中。 為甚麼只有那種形狀的東西,藏身於一種器具之中?這種形狀的東西,是一種高級生物? 在我們看來,一切全是那樣怪異莫名,所以我們根本無法分得出其中哪一種比較高級,就像是一個完全未曾見過地球生物的外星人,看到了人和狗馬牛羊雞鴨等等生物在一起,也無法分別出何者高級,何者低級。唯一分辨的方法,就是看看哪一種有著人工製造的東西在身上。例如人有衣服,牛卻只有天生的皮和毛。 這一共只有四個的東西,既然懂得利用一種製造出來的容器,把自己的身子藏在裏面,那麼自然比其他的生物要進步得多。 當我這樣想著的時候,已經有一個模糊的概念,在我腦海之中,逐漸形成,陡然之間,我叫了起來:「這──被凍結在冰中的一切──看起來,像是現在的──一個農場!」 張堅尖聲叫了起來:「一個農場?」 溫寶裕也仰起頭,向我望來。 我對於自己設想的概念有了結果,十分興奮,不住地指著冰層中的那些東西:「看,坐在『蛋殼』中的,可以假設它們是人,而各種各樣的怪東西,有一部分是植物,大部分是動物,就像農場中的雞鴨牛羊,這是一個養殖各種生物的場所。」 溫寶裕的聲音之中,充滿了疑惑:「養這麼多鬼怪一樣的東西?」 我笑了起來:「小朋友,雞的樣子,由於你從小看慣了,所以不覺得奇怪,若是叫一個從來也未曾見過禽鳥的人看到了,一樣如同鬼怪。」 張堅的聲音中,也充滿了疑惑:「一個農場──你的意思是說,一個──農場,正在進行日常的活動,但突然之間,冰就把它們一起凍結了起來,自此之後,它們就一直在冰中,直到如今。」 我道:「如果你還有第二個解釋的話,不妨提出來。」 張堅呆了半晌,才緩緩搖了搖頭,我道:「自然也有可能,這是一群來自外星的生物,突然被凍結了起來,不過看起來,是地球上代文明,生活在地球上的生物。」張堅伸手,去摸那個露在冰外生物的「頭部」。 我對他的動作,感到有點怵然,試探著問:「張堅,你要把他們──弄回去研究?」 張堅連考慮也未曾考慮就回答,顯然他心中,早已有了決定:「當然,在冰中的,無法取得出來,上億年的冰,堅硬程度,十分驚人,但是露在冰層之外的部分,都可以弄回去研究。」 我的想法十分矛盾。在這個冰層中的一切,幾乎沒有一樣不足以令得舉世的科學家發狂,不知可以供多少人多少年研究,研究的結果,有可能像是我的推測,也有可能根本不是,這是人類科學上的極其重大的發現,我自然也想有真正的結果,好明白這些奇形怪狀,看來一如鬼魅魍魎的東西的真正來源。 可是另一方面,我卻感到極度的恐懼。恐懼感一半由我自己的想法所產生,另一半,卻來自胡懷玉的影響。 張堅寄給胡懷玉的,內有生物胚胎的冰塊來自海底冰層,而他在海底冰層,又曾見過許多破碎的,各類怪物的肢體,和這裏所見的相同。那麼,胚胎成長之後,變為不可測的生物的可能性太大了。 如果張堅把這裏可以帶回去的一切,帶回去研究,在不同的環境下,例如說,不是如此嚴寒,是不是會產生異乎尋常的變化? 這就是我擔心的事。 這時,我看得出,張堅正處於一種狂熱的情緒中,要令得他放棄,很不容易,但是我總得試一試。 我想了一想,輕輕把張堅放在那怪東西半邊頭上的手,推了開去:「這一點,很值得從長計議。」 張堅以極愕然的聲音反問:「哪一點?甚麼事要從長計議。」 我嘆了一下:「你知道我在說甚麼?」 張堅立時大聲回答:「根本不必考慮,這裏,在冰層之外,可以帶回去的每一樣東西,都是科學研究上的無價之寶。」 我點頭:「這絶不必懷疑,問題是:你知道那些無價之寶是甚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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