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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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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大臉色嚴峻,先不望他,望向那些敗兵,現出了一種十分深切的悲痛,陡然長嘆一聲,顯出他的心胸之中,有無限的鬱結。 當他望向那些敗兵之時,所有人,個個都和他目光接觸,也都看出,陽光土司雖然神威凜凜,可是心中實在有著說不出的悲苦。 這些人,雖然行為乖張,絶無現代的道德標準,可是其中也不乏血性漢子,義烈之士,江湖草莽之中,原是甚麼人都有,而且行事也絶無準則,當時,就有不少人看出,這個威名赫赫的陽光土司,自己本身可能有著極度的悲哀。 所以,那些人一起又叫了起來:「陽光土司。」 這一聲叫喚的意思,陽光土司自然明白,他也知道,自己的心事,瞞不過人,這些人的意思,是說他如果要幫助,那麼,剛才出聲的人,就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剎那之間,他現出激動的神情來,豪意頓生,一聲長嘯,竟震得棲息在林中的飛鳥,撲喇喇飛出了一大群來。他朗聲道:「多謝各位好意。」 他拒絶了各人的好意,立時又轉身對殷大德道:「你帶了多少貨?」 殷大德半秒也沒有耽擱:「三百斤,全是最好的,本來準備給那邊的皇族帶去的。」 殷大德在說的時候,向南指了一指。 陽光土司點了點頭,向那群敗兵一擺手:「這些弟兄吃了敗仗,無以為生,你把那三百斤土拿出來,給他們分了吧。」 本來,敗兵叢之中,一聽到殷大德竟然有三百斤好土之多,都在交頭接耳。上好的雲土極貴,殷大德又說是給皇族送去的,自然更非同小可,三百斤好土的價值,抵得上三千兩黃金,所以個個都在交頭接耳。 而陡然之間,卻又聽得陽光土司作了這樣的提議,人人都屏氣靜息,一聲不發,要看殷大德如何回答。 殷大德也是走慣江湖的,應聲便道:「好。」 在一眾敗兵還沒有回過氣來時,陽光土司已朗聲道:「不論官兵,人人均分,有爭多論少的,最好以後別叫我遇上。」 百來人一起轟然答應,顯是再也不敢有人違背陽光土司的話。 陽光土司向殷大德道:「我有事趕路,你把土取出來,分了吧,要不,由你帶著他們過國境去,交了貨,收了錢,分錢也是一樣。」 敗兵之中,有人有見識的,立即叫:「願意過國界去分錢。」 殷大德不但死裏逃生,反倒等於多了一隊百來人的護衛,真叫他感慨世事變化之劇。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陽光土司不是一個人,是有一小隊人跟了來的。 殷大德這時,已完全定過神來,而且,他的地位,也和一刻之前大不相同了,早已有人過來,替他抹乾淨了頭臉之上的血污,也在頭皮上塗上了金創藥──雲南的白藥,舉世聞名,這些敗兵身上多的是,只是被剃去的頭髮,不能在立時三刻就長出來。 他看到,跟著陽光土司的那一隊人,六男二女,全是一式的倮倮頭,三撮毛,只不過女的頭上,那三撮頭髮長得多,且還有銀飾。 六個壯男,有四個抬著兩個軟兜,軟兜之上,是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男孩子約莫兩歲大,頭髮也剃成了三撮,另一個女嬰,卻是一頭的烏髮,顯是才出世,眼睛還緊閉著。 敢在這種蠻荒之地,帶著小孩子趕夜路的,只怕也只有陽光土司一人了。 殷大德這時,感恩莫名,一見這等情形,忙道:「恩公,走夜路大人還好,小孩子難以提防,蛇蟲鼠蟻多,我這裏有一小截紫金藤,您先帶好給孩子防身。」 陽光土司沉聲道:「多謝了,兩個孩子身上都有,我要趕路了,再見了。」 殷大德還想說些感激的話,可是陽光土司一揮手,已大踏步向前走去,那一隊人,也跟在後面,一下子就轉過了彎角,只見火把的光影亂晃,再隔一會,就連火光也看不到了。 有了陽光土司的吩咐,殷大德自然再也沒有風險,一切都照陽光土司的吩咐辦事,一帆風順了。 殷大德講到這裏,略停了一頓,白素忙道:「不對,你根本沒有向──陽光土司提及我們,怎知我那時,出世才兩天大?」 殷大德笑:「倮倮人的規矩,不論男女,出世三天之內,一定要把頭髮剃成三撮,你那時一頭烏髮,又不像是第一天出世,所以我說你出世才兩天。」 白素兄妹,這時已經目瞪口呆,白奇偉又問:「這──陽光土司究竟有甚麼神通,令得人人敬服?他若不是當地土人,又如何當得上土司?」 殷大德道:「我在九死一生之中,蒙他打救,自然對他留上了意,曾經搜集了不少有關他的資料,可以對你們說說。」 白素卻又道:「等一等,你說那隊人之中,有兩個倮倮女人──會不會──其中有我們的母親在內?」白素由於心情繚亂,講到這裏時,連聲音都變了。 殷大德聽了,「啊」的一聲:「原來你們真的甚麼也不知道。陽光土司的妻子,是倮倮族的烈火女,怎麼會是那兩個普通的女人。那兩個,身體壯健,我看是哺育你們的奶媽。」 白素兄妹還是訝異莫名:「甚麼叫倮倮族的烈火女?」白素對我說起這段經過的時候,歷時頗長,而且,有時中間還隔了相當長的時間,有時白奇偉也在。 當她講到她問殷大德,甚麼叫做「烈火女」之際,她停了一停,不說殷大德如何回答,卻向我望來。我知道,由於我剛才向她解釋了「陽光土司」和「三撮毛」,所以她在考我,是不是知道甚麼是倮倮族的烈火女。 這下子,倒真的把我問住了。 這「烈火女」一詞,我真是聞所未聞。不過,我也不覺得那有甚麼不對,因為倮倮族聚居的地區,全是荒山野嶺的蠻荒之地,交通不便,與文明世界,幾乎是完全隔絶的,在那裏有甚麼事發生,外面的世界,根本不可能知道。 在那種環境之中,倮倮人完全照他們自己祖傳的方式生活,與毒蛇猛獸,鼠蟻爬蟲為伍,他們的生命價值,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也就和其他的生命,沒有甚麼分別。世上需要了解,需要學習的事情那麼多,我不知道甚麼是倮倮族的烈火女,自然不是甚麼見不得人的事。 所以我立時搖了搖頭:「不知道,那是甚麼意思?是一個名銜?一種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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