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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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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於一切不可解釋的事,都有相當興趣,也曾在「生辰八字」上,下過一番研究功夫。我自己設想的理論是:人在地球上生活,整個星空之中,地球是如此之微小,一種在如此之微小的星體上生活的生物,如果說不受整個星空、星體運行的影響,那是說不過去的。 所以,我認為,一個人出生時的年、月、日、時、分,實際上是這一個時候,星空之間特定的一種情形,必然會影響這個人的性格,是決定命運的主要因素。所以「生辰八字」對一個人的命運,就一定有影響。 我在那一段時間內,不但致力於中國式的計算法,也曾涉獵西洋的類似方法,如「星座」對人的性格、命運的影響。 我曾發現,「星座」的計算法,遠遠落後於中國的計算法。因為根據「星座」的計算法,只有十二個星座。也就是說,人的性格、運程,只分為十二種而已,可是根據中國的計算法,六十年為一個周期,六十年中,每一月、每一日、每一個時辰,都分成不同的推算。有一種更精細的計算法,甚至於每一個時辰之中,又分為六十分,來推算其中的不同之處。 西洋的「星座」推算法,只有十二類,而中國以六十年為周期的推算法,卻可以多達一百五十萬五千五百二十種分類,比較起來,西洋的「星座」推算法,真是遠遠不及了。 在我熱衷於這一方面的知識之際,我在法國,當時,我曾和一些法國朋友,他們也有這方面興趣的,一起利用科學設備,來研究這種事。我們利用電腦和計算推理上的歸納還原法來進行。 進行的方法是這樣的:將一大批同一職業的人的出生年月日時,作為原始資料,輸入電腦,找出他們之間的相同點。然後,再根據其中的相同點,來推算與相同點有著類似資料的人的將來。在這一點上,我們獲得了相當的成就。例如,我們發現,一個人的出生年月日時,對於這個人的職業,有一定的影響。作家,大都在五月出生;醫生,出生於七月,等等。 我們也曾通過有關方面,獲得了大批凶犯的資料,尤其集中於研究死囚,也用同樣的方法,先儲存資料,然後再還原推算。 可是,這種工作,不久就放棄了。雖然研究工作不能說是沒有成績。但是參與研究的人,包括我在內,都覺得這種推算法,有一個解不開的死結,無論如何無法獲得圓滿解釋。 這個無法解釋的疑問是:即使依照中國人傳統的「生辰八字」排列法,已經將人的生辰分得相當細,但是,在同一時間之內,出世的人是不是命運都相同? 如果說是,同一時間出生的人,命運全相同,這很難使人相信,譬如說,難道在拿破崙、希特拉這些人出世的時候,全世界只有他們出生? 我們對這個問題研究了很久,由於沒有結論,所以漸漸令得參與研究的人,對之興趣越來越淡,研究工作,也就不了了之。 我的興趣轉移不定。在熱衷了一個時期之後,也就擱置下來,沒有再繼續下去。直到這時,那人告訴我,這種推算一個人命運的辦法,是一個叫「賓魯達」的人傳下來的,我才又迅速地將我當年感到興趣的事,想了一想。 我心中的訝異和驚詫,自然都到了極點。何以中國人在傳統上,會有根據一個人的出生年月日時分,來推算一個人的命運這種發現,本來就是一個謎。因為這種推算法,牽涉到數字極其龐大的計算,這種計算,沒有先進的科學相輔,簡直不可思議。 如果照那人的說法,是他的同伴,來到了地球,傳下來的,雖然怪誕一點,倒也不失是一個解釋。 我望著那人,神情充滿了疑惑,那人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中充滿了疑問,他不等我再發問,就道:「賓魯達已經摸到了路子,留下了大批資料,他幾乎已經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這又是我所聽不明白的幾句話。自從和那人對話以來,那人所說的話之中,有不少我全然莫名其妙,例如他曾說過,六批人,除了他以外,其餘的五批人,竟然「不知道自己從甚麼地方來」!而這時,他提及賓魯達,說「幾乎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是甚麼意思,我也一樣不明白。 在我疑惑中,那人又道:「賓魯達的記錄,我也全得到了,賓魯達曾和一個叫李虛中的地球人,十分接近,我相信這位李虛中,得到了這種推算法!」 我不由自主,深深吸了一口氣。不久之前,在我聽到了「王利」這個名字之際,我一時想不起他就是鬼谷先生的本名。但是李虛中這個名字,我卻絶不陌生,在根據出生的年月日推算一個人一生運程的方法上,李虛中是最早有確切記載的一個人:「唐李虛中以人生年月日之干支,推人禍福生死,百不失一。」這是有著確切的文字記載的。 一時之間,我眨著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人卻像是全然不理會我驚異的反應,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賓魯達幾乎成功了,他已經想到了用一個人的出生年月日時分來作分類,來觀察,但是他還差了一步,以致他無法知道自己是從甚麼地方來的。」 我再吸了一口氣。他又提到了這個古怪的問題。我道:「那麼,你究竟是從甚麼地方來的?」 那人並不回答我的話,只是道:「然而他的工作,極有價值。如果不是他已打下了基礎,我也不可能明白自己是從甚麼地方來!」 這一次,是我和白素同時發問:「那麼,你究竟是從甚麼地方來的?」 那人並沒有出聲,而在他的雙眼之中流露出來的那種悲哀,更加深切。 我和白素都不催他,只是等著。因為我們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以及他口中的楊安、賓魯達、雅倫和我在十年前曾經見過的米倫太太,一定有一個極其曲折的歷程,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明白的。 過了好久,才聽得那人嘆了一聲:「我,我們,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太遠了,遠到了我們也無法想像的地步。」 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口:「對不起,我曾和米倫太太談過,米倫太太說,她根本是回來了,回到了出發的地方,回到了她起飛時的那個星球,這個星球,環繞一顆七等恒星運轉,本身有一個衛星,這個衛星,就是地球!所差別的是時間,你們或許是突破了時間。」 那人又沉默了半晌,才道:「這是我最初的想法,就是因為這個錯誤的想法,浪費了我許多時間。直到我後來,陸續接受了比我先到地球的其餘人的訊息之後,我才漸漸明白,我們不是突破了時間,我們是突破了──突破了──」 那人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出來,我一直都聽得懂,雖然有時,他所講話的含意,我不明白,但是話可以聽得懂。可是這時,他講到這裏,突然在「突破了」之後,加上一句我聽不懂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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