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天打雷劈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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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泰丰點了點頭,走向一邊,把錄影帶放進了錄影機,開始播放。 所以諸位讀友必須明白,我在聽費南度敘述那件銀行搶案的同時,是有畫面可以看到的。 雖然這種銀行裝置的閉路電視的錄影,照例模糊不清,而且跳動,但是總可以多一些了解當時的情形。 當費南度說到警衛感到用機槍指住他的匪徒會毫不猶豫向他射擊的時候,在畫面上看到的是那個匪徒的側面,從他站立和持槍的姿態來看,我也絶不懷疑他會開槍,因為他的身體語言強烈地表現了他的凶殘,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悍匪。 看到了這裏,如果紅綾在一旁的話,雖然我明知道紅綾不屬於「幼小的心靈」,我還是會遮住她的視線,不想她看到赤裸裸的屠殺。 張泰丰為了配合費南度的敘述,不斷將錄影機按停,這時候畫面正停在那持機槍的匪徒將要開槍前的一剎那,而另外兩個匪徒,一個跳過了櫃台,槍口抵在經理的額頭上,另一個則站在櫃台上,居高臨下,用槍監視著三位顧客。 費南度說到這裏,也略停了一停。 我心中感到十分詫異,因為看起來這完全是一樁普通的銀行劫案,不可能有甚麼石破天驚的意外。就算三個匪徒喪失人性,把所有人全部射殺,我也不會感到任何意外。 因為巴拿馬本來就不是治安很好的地方,我相信人類所能犯下的一切罪行,都經常在這個人口只不過一百八十萬的小國家中發生。像這樣的銀行搶劫,簡直是家常便飯,不值一提。 可是我也知道如果真是普通的案件,費南度絶不會萬裏迢迢來找我──以他的肥胖程度來說,旅行絶對是一種折磨。 我也從一開始就設想,案件究竟會有甚麼樣出人意表的變化,然而到那時候為止,我還無法設想。 所以費南度和張泰丰一起向我望來的時候,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奧妙何在。 費南度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說話令他感到吃力,竟然滿臉都是汗,他順手抹汗,又順手甩出去,真是不拘小節之至。 我正想催他們說下去,大門打開,紅綾在前,白素在後,走了進來。紅綾一眼看到了費南度,先是呆了一某,然後一面哇然大叫,一面一個箭步,就來到了費南度的面前,然後她的動作,真叫人意想不到,她竟然雙手齊出,一下子就抓住了大胖子臉頰上掛下來的那兩大團肥肉,然後向外拉,一面拉,一面大笑著問:「真的還是假的?真的還是假的?」 費南度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弄得手足無措,也發出吼叫聲,一面竭力想把紅綾的手格開,卻哪裏能夠成功,於是他超過一百五十公斤的身體便大幅度地扭動,不但撞翻了茶几,而且帶翻了沙發──我在前文提到過「小小的混亂」,就是指這個情形而言。 我和白素看到了這種情形,連聲喝止,紅綾才戀戀不捨地鬆開了手。她特別喜歡胖子,在第一次見到溫媽媽的時候,也曾把溫媽媽當成了吹氣假人,將溫媽媽抱了起來打轉,幾乎沒有把溫媽媽嚇得當場香消玉殞! 當時費南度也吃驚不少,張泰丰扶起了沙發,費南度喘著氣坐下,一直望著紅綾。 我和白素齊聲道歉:「真對不起,這是我們的女兒紅綾。紅綾,快向費南度警官說對不起!」 紅綾咧著嘴笑:「對不起──你這個人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居然問得很是認真,我和白素啼笑皆非,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阻止。 費南度吸了一口氣,連聲道:「真的,全是真的,你剛才拉得我好痛。」 紅綾這才由衷地道:「對不起!」 紅綾說了對不起,在費南度肥肉堆疊的臉上,卻看不出甚麼表情來。我心中想:臭胖子可惡,好大的架子──居然一點表示接受道歉的意思都沒有。 後來我才知道大胖子費南度不但不可惡,而且十分可愛。張泰丰並沒有向我介紹費南度真正的身份,原來費南度在巴拿馬警方,地位極高,排名第三,權力也很大,是一個國家級的大人物,紅綾卻對他如此胡鬧,他沒有發脾氣,已經十分難得。而且當時雖然他沒有甚麼表示,可是隨即眉花眼笑,和紅綾一再擁抱,表示親熱。 當然費南度態度大轉變是有原因的,原來紅綾也感到對方不愉快,她立刻飛奔上樓,拿了一筒酒,跳躍而下。酒在竹筒中晃動,酒香已經四溢──這是來自苗疆的好酒,上個月藍絲帶來給紅綾的。 紅綾在進來的時候,顯然已經留意到了幾個空酒瓶,知道這大胖子是一位酒客,她也知道,只要是喜歡喝酒的人,絶對無法抗拒這種來自苗疆的好酒的誘惑。 果然,紅綾還沒有跳下來,費南度猛地吸了一口氣,霍然起立,雙眼瞪得老大,盯住了紅綾手中的竹筒。 紅綾來到費南度面前,打開竹筒,頓時濃香滿室,費南度顯然失去了控制,不顧禮儀,居然伸手就搶,搶過來就喝了一大口,看他的神態,像是就在那一剎間,他就成了神仙一樣,然後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開始擁抱紅綾。 紅綾手臂雖然長,可是也無法完全環抱這大胖子,她拍著費南度的背部道:「慢慢喝,這酒的後勁很大。」 直到這時候費南度才完全吞下了那口酒,在他喉嚨之中發出了一陣古怪之極的聲音,然後才忽然用西班牙語叫:「太好了!我敢說這是全世界最好的酒!」 紅綾回答得很認真:「應該是全世界第二好的酒。」 費南度望著紅綾,紅綾笑:「有機會,一定找第一好的酒來給你喝。」 費南度大樂,再次擁抱紅綾。 我和白素在一旁看到這種情形,只好駭笑。雖然我心急想知道那場普通的銀行搶劫究竟會演變成甚麼樣的怪事,此時此刻倒也不好意思催費南度往下說。 直到費南度連喝了三大口酒,重新坐了下來,將竹筒緊緊抱在懷中,我才道:「我們該繼續了。」 紅綾在這時候卻多了一句口,她道:「是甚麼古怪事?不如從頭說起,我和媽來遲了,沒有聽到。」 幾天前張泰丰從倫敦打電話來之後,我向她們說起過,所以紅綾知道張泰丰有古怪的事情來告訴我們。 我剛想反對,費南度已經道:「好極!從頭說,看看衛夫人和衛小姐是不是可以猜到事情會有甚麼樣的演變──如果事先可以猜到,對解釋為甚麼會產生這種情形很有幫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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