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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白素的聲音十分平靜:「介紹他給音樂會主人的是我們的一個老朋友,知道在某一天晚上,可以在那見到你這位平時不是很肯見陌生人的要人。」

  我吸了一口氣:「我猜不出是哪一位『老朋友』來,他自己沒有出現。」

  白素笑了起來:「他自己?除了墳墓之外,還很難有可以吸引他去的地方。」

  我「啊」地一聲:「齊白?盜墓專家齊白?」

  白素「嗯」了一聲:「就是他。」

  在那剎那間,我真是心念電轉,一下子不知作了多少假設。一個醫生,無論如何和一個盜墓人,是扯不上任何關係的。而一個歷史學家,和盜墓人的關係,就可能相當密切──在古墓中取出來的許多東西,都可以作為歷史研究的佐證。

  齊白是一個異人,他可以被稱為當今地球上最出色最能幹最偉大的盜墓者。我對他的盜墓手段,作毫無保留的推崇。

  齊白是怎麼和班登認識的呢?齊白這個人的行蹤實在太飄忽了,要尋找他,幾乎沒有可能,而且,他長年累月,偷進各種各樣的古墓去,人弄得陰氣森森,愈來愈有人不人鬼不鬼的感覺,神秘得要命,他要是故意躲起來不見人的話,只怕沒有什麼人可以把他找出來──誰知道他躲在哪一座古墳之中,說不定在曹操七十二疑塚之中編號第二十九的那座,上哪裡找他去?

  但知道班登和齊白相識,總多了一條線索,也算是一種調查所得。

  我在電話中道:「真怪,班登若是費了那麼大的勁要來見我,難道就為了和我討論太平天國的壁畫中沒有人像的問題?」

  白素的聲音中,也充滿了相當程度的迷惑:「真是有點不可思議,但看來的確如此。」

  我問:「你現在在幹什麼?」

  白素道:「我已查到了他這幾天來的落腳處,酒店方面說他有極大的行李箱,那『怪東西』一直是跟著了來的,已可肯定,現在我要查他到什麼地方去了,如果查到,我會跟蹤他的行蹤。」

  我答應了一聲:「隨時聯絡。」

  在和白素說完了話之後,我立即開始和瑞士的醫學界的朋友聯絡,一小時之後,已經有了相當收穫。古裡奧·班登,瑞士山區出生,是柏林大學醫學院年紀最輕的畢業生,十七歲零兩個月又十一天,這個紀錄至今未有人打破。

  他在畢業之後,專攻小兒科、遺傳學,又在兩年之後,分別取得了兩個博士銜,在瑞士執業期間,是小兒科的權威。可是兩年之後,突然結束診所,銷聲匿跡,傳說他加入了一所十分神秘的療養院工作──

  (我在知道了這一項資料時,心中就「啊」地一聲,立刻想起了瑞士的勒曼醫院,那個醫院中,集中了人類醫學界的精英,他們甚至培養出了複製人,我曾和他們的幾個首腦打過交道。那時,可能班登見過我,至少知道我,而我卻未曾留意他。)

  (和勒曼醫院那群醫生打交道的怪異經過,記述在題為「後備」的這個故事之中。)

  然後,他的蹤跡未曾再在歐洲出現過,也似乎完全脫離了醫學界,只有間或在權威性的醫學雜誌中,有神秘作者寄來的有關生物化學的研究,特別是在遺傳密碼上的研究文章,行內人一致推測是他的大作,但卻不明白他何以不肯具真名發表。

  其中,那些文章中,最惹人注目的一個論斷,是指出生物的細胞的根本組成部分「DNA」中所包含的遺傳密碼,可以變化,也可以作有控制的變換,一股單鍊的DNA就可以貯存遺傳信息,而DNA的構成,大都是雙鍊型,他的理論是,只要改變其中一鍵的密碼程式,就可以達到目的。

  那是十分複雜又專門的生物化學過程,涉及一大堆專門名詞,決非這方面的專家以外的人士所瞭解,所以不必詳述,只是簡單地說明一下,有一種新的論點:通過對細胞中遺傳密碼的改變,就可以令得生物脫出傳統遺傳的規律。

  對於這一點,我並不陌生,我早就知道有人在從事這項研究,而且大有成績,可以使食肉的美洲黑豹改變習性,變得吃青草維生,而且性子比貓還要溫順。

  然而,那當然只是性格上的改變,這種研究,現在究竟已發展到了什麼程度,我並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也不甚了然。

  至於那些研究文章,是不是真是班登寫的,也沒有確實的證據,大家都只不過是這樣懷疑而已,總之,班登醫生被當作「離奇失蹤」。

  這個人的一生,事跡雖然不是很多,可是卻充滿了神秘的意味,這樣的一個充滿了怪行為的怪醫生,和那個無以名之、可怖之極的「怪東西」有點關係,倒也是可以瞭解的事。

  我一面分析著有關班登的資料,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可做,只好等著白素來進一步和我聯絡,但是一直到黃昏時分,還沒有白素的音訊。

  我自然不會擔心她會有什麼意外,只是等得有點不耐煩。反正這時無事可做,整個故事,不如在此,略為擱一下,另外再起一個頭。

  另外一個起頭,看來是和前半段故事完全無關的,但實際上,大有關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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