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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白素在這時候,卻說了一句令我意想不到的話來,而且是向我說的:「我邀請她們兩位到我們這裡來──」

  我一聽,整個人幾乎沒有跳起來,剛迅速地吸了一口氣,準備列舉三百條理由加以反對之際,白素已緊接著說下去:「可是她們拒絶了。」

  我也真為自己的虛偽慚愧,非但三百個拒絶的理由縮回口去,反倒略有遺憾之色:「那──太可惜了。」

  良辰美景吐著舌頭,做著鬼臉,指著大屋:「這屋子有的是房間,又沒有人管,由得我們拆天拆地,我們喜歡住這裡。」

  我和白素齊聲說著(這句話倒是由衷的):「有事沒事,希望你們隨時來找我們。」

  良辰美景咭咭笑著:「當然會,直來到衛叔叔一見我們就頭疼為止。」

  我有點不服:「怎知道白姐姐見了你們不會頭疼?」

  兩人齊聲道:「白姐姐不會,你會。」

  良辰美景兩人說著,和溫寶裕、胡說揮著手,跳跳蹦蹦,向門口走去,在離門口還有三五步時,不知是有意賣弄,還是她們的習慣如此,身形一閃,紅影倏然,人已進了大門,大門也隨即關上。

  我望了大門一會,心中十分感歎,這一對雙生小姑娘,現在自然是無憂無慮,可是她們必然難以一直這樣嘻嘻哈哈下去,那麼可愛的人物,日後要是有了煩惱起來,不知會怎樣?

  胡說送小寶回去之後又送我們到門口,下了車之後,白素知道我的心思,笑道:「她們不是普通人,不會照普通人的生活規律生活,何況她們的性格這樣開朗,你為她們擔什麼心?」

  我笑著:「一定是思想太舊了,她們那樣沒有機心,怕她們會吃虧。」

  白素打開門,笑了起來:「她們有大名鼎鼎的衛叔叔做靠山,誰敢惹她們。」

  我沒好氣:「有大名鼎鼎的白姐姐做靠山,才是真的沒有人敢惹。」

  白素著亮燈:「我和她們講好了,會帶她們到法國去看父親。」

  我哈哈笑了起來,白素真是好會出主意,白老大要是見了這兩個小鬼頭,一老兩少,瘋起來,只怕法國人會有大難臨頭。

  白素也覺得有趣,我們一面笑著,一面走進去,才一進屋,就看到茶几上有一張白紙,上面有字寫著,我走過去一看,寫的是「來訪不遇,甚憾。」下面的署名,竟然是「班登」。

  我一看了這張留字,心中錯愕不已。老實說,字條是任何人留下,就算是上山學道、不知所終的陳長青留下來的,我都不會那麼奇怪。

  班登來過我這裡?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當然是我和白素一起到陳家大屋去的時候他來的,而我剛才才和他分手,他為什麼隻字不提「來訪不遇」的事?這個人的行徑,也未免太古怪了。

  白素也是一怔,她拿起了字條來,皺了皺眉,唸著旁邊的兩行小字:「不速之客,本有疑問相詢,既無緣得見,只索作罷,又及。」

  作為一個西方人來說,用中文留下這樣的便條,已十分難得了。白素抬起頭來:「不速之客是什麼意思?他是偷進屋來的?」我略怔了一怔,要偷進我的住所來,不是十分容易的事,但也決不是太困難,看來有這個可能,為了證實這一點,去叫醒了老蔡,老蔡睡眼惺忪:「是──有人來按鈴,我可沒讓他進來,是個陌生洋人,捱了我一頓吧,知難而退。」

  我自然無法責備老蔡,老蔡早已到了再責備也無濟於事的程度。

  白素揚了揚頭:「這人很怪,果然是擅自進來的,看來他真有點疑問,想和你商議。」

  我對於擅自入屋這種行為,自然不會有什麼好感,冷笑道:「他在陳家大屋見了我,為什麼不問?」

  白素道:「他問了啊,他不是問了你一個問題嗎?」

  我又是惱怒,又覺好笑:「那算是什麼問題。你也聽到了的,他問那不知名的怪生物,和太平天國壁畫上不繪人物的關係。」

  白素沒有再說什麼,沉吟了一陣,我在這時,陡然想起一個可能來,「啊」地低呼了一聲,一揮手:「小寶是打電話到原振俠住所找到他的,如果──如果他習慣擅入他人住所的話,會不會當小寶打電話去的時候、他正好進入原醫生的住所之中?」

  白素抿著嘴:「自然有這個可能,但是他如果不認識原振俠,怎會出現在原的住所?」

  我道:「他也不認識我,可是卻來過了。」

  白素望著我「你想證明什麼?」

  我一時之間,思緒也十分紊亂,的確,我假設溫寶裕打電話的時候,班登正好偷進原振俠的住所去,這樣的假設,目的是什麼呢?想證明什麼呢?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麼結合接下來的發生的事實,就必然達成如此的結論:班登冒接了電話,謊稱他可以安排那個東西到醫院去檢查,然後來到陳家大屋,載走了那個怪東西。

  那麼,他的目的是什麼呢?難道就是為了拐走那怪東西嗎?

  這無論如何是不合情理的事。那麼,是不是就此可以證明我的假設不成立呢?

  我正在思疑間,已看到白素撥電話,我也沒問她打給什麼人,只是看到她的神情也十分疑惑,顯然她要通過電話去求證什麼。

  我仍然不肯放棄我的假設,因為班登若是有疑惑的事要來找我,他和我見了一次之後,沒有結果,再找我又找不到,再去找原振俠的可能相當大。一來,原振俠對各種怪異事情的經歷,相當豐富;二來,他們既是醫生,容易知道對方的存在。

  而原振俠不在家,到南中國海去「尋找愛神」去了,有擅入他人住所習慣的班登,恰好於那時在原的住所之中,也就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我想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卻聽得白素已對著電話在說:「請班登醫生,對,班登。」

  白素說著,等了一會,我知道她想求證什麼,顯然她認同我的假設,這時正在求證,等了約莫兩分鐘,白素揚了揚眉:「請再查一查,班登醫生,西方人,但是使用極流利的中國話,應該正為他準備一間──身體檢查室──全科的那種。」

  我走到了白素的身邊,又等了兩分鐘,白素才淡然道:「謝謝你。」

  她放下了電話,回頭向我望來,現出了十分好笑的神色:「我們居然全叫他騙了去。」

  我吸了一口氣,白素繼續道:「醫院說,根本沒有班登醫生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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