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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可是,這具儀器,顯然有一種可以干擾人類腦部活動的力量,尾杉藉著它,增進了棋力,張強因為它而神智失常,那三個證人的幻覺,白素的幻覺,這一切,全由那具儀器產生的怪異力量而來。」

  陳島的神情十分嚴肅:「是的,這──我──想,據我不成熟的想法──是──蛾所發出的訊號,和人類在作同樣活動時所發出的訊號,性質相同,屬於同一類的訊號。」我眨著眼,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反應才好。

  過了好一會,我才講得出話來:「陳博士你是想告訴我,已經發生了的這些事,都只是偶然形成的?」陳島緩緩地道:「正是這個意思。」

  我還想說甚麼,陳島作了一個手勢,阻止我說下去:「正由於人腦活動所產生的信號,與飛蛾類似,所以,飛蛾的信號發射,被人腦接收了,就會干擾人腦的活動。被干擾了活動的人,我們可以稱之為受害者。」

  我不同意陳島的話,但暫時也不想反駁。陳島指著洪安:「在研究所中,第一個受害者是洪安,他的腦部活動,受到了干擾,所以他以為發現了一隻新種的蛾。」

  洪安喃喃地說了一句甚麼,聽不清楚,多半是「明明是有一隻蛾在,你們自己看不見」之類。

  陳島又道:「在研究所之外的受害人是尾杉。尾杉的情形比洪安更槽,因為他完全不懂,他只是聽我講起這個理論,他買了記錄訊號的磁帶,腦部受到了極大的干擾,這種干擾,可能在某種程度上,使他易於接收他人腦部活動放出的訊號,那是我的假設。如果他有了這樣的能力,他就等於可以直接知道人家在想甚麼。」

  我吸了一口氣,這個分析,和我的假設一致,陳島又道:「不過這種能力,不穩定或者模糊。他只知道一點道理,那副耳筒,並不是研究所的出品。我相信是弗烈或傑克做來給他,便於使腦部接收到訊號,那十分危險,使人腦受干擾的程度增加,張強的墜樓,就是這種情形下產生的悲劇。」

  梁若水發出了一下低低的長嘆聲,我也不由自主,嘆了一口氣。

  陳島繼續道:「張強受了干擾,那三個酒店職工的腦部,也受到了干擾。這種干擾是如何形成,如何影響,如何控制,如何在特定的情形下才和人腦的活動發生作用,我們一無所知。像時造先生,他顯然是在尾杉的住所之中就受到了干擾,可是在若干時日之後發作,使他無法在鏡子中看到自己。」

  時造發出了一下十分苦澀的笑容來:「是不是可以使我又看到自己?」

  陳島道:「我不知道,你可以到我的研究所來,接受進一步的干擾,只要你有勇氣的話。」

  時造道:「只要使我能看到自己,何需勇氣?」

  陳島苦笑了一下:「或許,在再受到干擾之後,你一照鏡子,看到的是兩個自己,也有可能,看出來,你自己是一隻蛾。」

  時造「嘓」地一聲,吞下了一口口水,不再出聲,神情十分可怖。一個人在鏡子中看不到自己,已經夠可怖的了,要是一照鏡子,看出來的是一隻蛾,或是不知所云的一個怪物,那自然更恐怖。而這種情形,完全可能發生,要看腦部活動受到了甚麼樣的干擾而已定。

  梁若水忽然道:「你當日曾說,只要讓洪安出院,你就可以讓他痊癒,是不是你已掌握了甚麼方法?」

  陳島道:「我知道洪安的受干擾,是因為他長期記錄、放射同一信號之故。那訊號,是雌蛾發出來,引誘雄蛾的。我想,如果再讓他長期接觸蛾類找不到同類的訊號,或許可令得他眼前的飛蛾消失。」

  我大聲道:「陳博士,你的立論不通,你說,由於蛾發射的訊號和人腦活動的信號是同類的,所以人腦就受到了干擾,蛾的活動一直存在,為甚麼以前沒有人受到干擾?」

  陳島望著我,微微一笑:「第一,你怎知以前沒有人受到干擾?世界上那麼多千奇百怪的瘋子,是從那裏來的?第二,經過我們處理的訊號,再放射出來,通過了儀器放大,比原來的強烈了許多倍,所以也比較容易和人腦發生作用。」

  陳島的解釋,可以說合乎情理。

  他又嘆了一聲:「研究蛾類,會研究出這樣的副作用,真是始料不及,我鄭重考慮,是不是再進一步研究下去。」

  梁若水立時道:「當然繼續下去。」

  陳島一字一頓道:「若是再繼續下去,研究的目標,就是要搜集,設法捕捉人腦活動所發出的訊號了。」

  梁若水道:「那有甚麼不可以,我是精神病醫生,有這方面的知識,可以和你研究。」

  我感到不寒而慄:「把人來作試驗品?」

  梁若水立時說道:「可是想想,如果成功了,那將是甚麼樣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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