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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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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床上躺了下來,連日來我都相當疲倦,我雖然考慮到耶里會對我不利,但是我總不能不休息,在保持高度的警覺下,我才要矇矓入睡,電話鈴忽然響了起來。 我一躍而起,抓起了電話聽筒,聽到了那蒂星的聲音:「日本有一個長途電話來找你,我已叫他打到你酒店來!」 日本來的長途電話,那當然是健一打來的了,我感到十分興奮,因為我已找到了那個印度人,這是健一再也意料不到的事情。 那蒂星並沒有耽擱我多少時間,我放下了電話,又通知了一下酒店的接線生,如果有來自日本的長途電話,立刻接到我房間裏來。 我在等著,等了三十分鐘,電話才又響起。 我一伸手,抓起電話來,在知道了的確是來自日本的長途電話之後,我已經準備立刻向健一大聲宣佈我的重大發現了。 所以,當我一聽到對方用日語在叫著「喂喂」之際,我立時道:「你再也想不到,我找到了那個印度人!那印度人可能是一個沒落王朝的後代,人家叫他王子!」 我講得十分快,電話那邊卻靜了下來,沒有了聲音,我又連喂了幾聲,才聽得一個人道:「對不起,你是衛斯理君?我不明白你講些甚麼。」 我也呆了一呆,那不是健一的聲音,雖然長途電話中的聲音不是很清晰,但是那絶不是健一,可以肯定。我略為猶豫了一下:「對不起,你是──」 那邊道:「我是奈可!你還記得我麼?我是奈可,雲子的好朋友!」 我呆了一呆,奈可!這個過夜生活的小人物,他打長途電話到印度來找我幹甚麼?而他是先打電話到那蒂星家裏去的,那當然是健一告訴他和我聯絡的方法,因為我只將這個方法告訴過健一,那麼,健一為甚麼自己不打電話給我呢? 我已經意識到有甚麼不平常的事發生了! 我忙道:「是的,我記得,奈可先生!」我唯恐他囉唆下去,因為在我的印象之中,他不是一個說話爽氣的人,所以我立即道:「有甚麼事,請快點說!」 奈可還是停了片刻,在那極短的時間中,他雖然沒有說話,可是我卻可以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可知道事情真的有點不尋常。 正當我又要催促他之際,他開口了:「衛君,健一君,他──他──」 奈可在口吃著,講不出來,雖然遠隔重洋,但是我彷彿可以看到他那尖削的三角臉,面上肌肉在不住抽搐的那種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大聲道:「健一怎麼了?」 奈可終於講了出來:「健一突然辭職,離開了東京,他只留下了一張字條給我──」 我聽到這裏,不禁暗罵奈可這傢伙,小題大做,大驚小怪!我還以為健一發生了甚麼不得了的大事! 雖然健一突然辭職,這件事也可稱突兀,但無論如何不值得立刻向我報告! 我埋怨道:「就是健一君辭職的事?」 奈可急匆匆地道:「是的,不過,他留了一張字條給我,叫我立刻告訴你,還留下了和你聯絡的方法!他還要我將字條在電話裏唸給你聽!」 我有點忍無可忍之感,大聲吼叫道:「那麼,請你快一點唸!」 奈可給我一喝,接連說了七八下「是」,才將健一留給我的字條唸了出來。不過,在唸之前,他還是抽空加了一句他自己的話:「健一君留給你的字條,究竟是甚麼意思,我一點也不懂!」 健一交給奈可,耍他在長途電話中留給我的字條,如下:「衛君,我看到了自己,在你看到自己的地方,我看到了自己。在我看到了自己之後,我明白這些年來,我自己根本不是我自己,我不想再繼續扮演不是我自己這個角色,所以我走了,我要使我自己是真正的自己,我回到我應該回去的地方,來不及和你說再見。還有,不論事情多麼神秘,我看你也不必再追尋下去了,你不必去找那個印度人,快快找回你自己,那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聽我的勸告,老朋友。」 奈可一個字一個字,小心翼翼地將那張健一留給我的便條,唸了一遍。他總算是盡了責。唸完之後,他又補充了一句:「我真不知道他在說甚麼。不過,他真的辭了職,而且,立刻離開了東京,走了。」 我呆了半晌。 健一的話,我也不是全部明白,可是我至少懂得甚麼叫作「我看到了自己」。也明白健一看到自己的地方,就是板垣和雲子幽會場所的那個怪房間之中。 健一在那怪房間裏看到了自己! 我腦中一片混亂,急於想知道事情的詳細經過,因為健一既然將便條交給奈可,在這之前,他一定曾和奈可聯絡過,我要知道詳細的情形。 我忙道:「奈可,你別急,你要將情形詳細告訴我,愈詳細愈好!」 奈可的聲音聽來很苦澀:「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我沒有長途電話費,我──我──」 我立時道:「你掛斷,再打給我,由我這裏繳費。」 奈可高興了起來,大聲答應著。 我和健一離開雲子的病房之後,由於健一的安排,而且在瘋子之中,雲子是十分文靜的那一類,醫生斷定她不會對人有傷害,所以允許奈可可以選擇任何時間,陪伴著雲子。 奈可這傢伙,對雲子真有一份異乎尋常的深厚感情,他所選擇的時間,是全部時間。也就是說,他一直在陪伴著雲子。 醫院方面事後說,雲子有了奈可的陪伴,精神好了許多,如果不是她仍然一直在翻來覆去說著那幾句話,從外表看來,簡直和常人無異。 奈可卻很傷心,因為雲子成了瘋子。他一直在對著雲子喃喃自語,叫著雲子的名字,不斷要雲子說出她的心事來,他一定替雲子分擔,哪怕事情再困難,他也願意負責。 由於奈可不斷對雲子在自言自語,看起來又傷心又失常,以致一個不明情由的實習醫生,有一次,反倒認為奈可是病人,而雲子是來探病的! 雲子對於奈可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當晚,奈可向醫院要了一張帆布床,就睡在雲子的病床之旁。這本來是不許可的。 但是醫院得到了好幾方面的通知,雲子這個女病人,和極重大的案件有關,要盡一切方法,使她能恢復記憶。奈可的作伴,也是方法之一,所以醫院方面只好答應。 睡到半夜──這是奈可的敘述──奈可突然被一陣啜泣聲所吵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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