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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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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就有幾個警官不服。我後來記述這件事的時候,有如下的對白: 「喂,衛斯理,你不是也有妻子的麼?」 「是的,不但有妻子,還有一個十分可愛的女兒。」 這是唯一的一次,在我的記述之中提到女兒,接下來,變故發生,慘痛無比,就再也沒有提過了。 細心的朋友,曾寫信來問:「衛斯理的女兒怎麼樣了?早該長大了吧。」 都沒有回答,後來,當記憶被深深埋藏起來之後,甚至會感到一陣迷惘:女兒?甚麼女兒? 以為這一輩子,已經把一件最難處理的,令人如此痛心的事處理得最好了,再也不會想起,再也不會影響自己的生活了。 可是,突然之間,白素又有了第二次緊擁我和身子劇顫的行動,使被長久塵封的慘痛記憶,如妖物復甦一樣,重又鋪天蓋地而來,這才知道,往事非但沒有忘記,一旦復甦,歷歷在目。 當時,白素叫出「女兒,女兒」的聲音,可怕之極,我立時遍體生寒,陡然叫了起來:「老蔡。」 白素當時那樣的情形,我自然立刻可以知道,是女兒出了事,所以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叫「老蔡」。 那時,老蔡還不是很老,而且他孑然一身,也就特別喜歡小孩子,屋子裏自從有了小生命,他的高興,不在我們作父母之下,等到小孩子漸漸長大,會爬會走路會牙牙學語,老蔡對小女孩的照顧,只怕還在我們之上,他甚至為了可以更好照顧小女孩,而連進了兩次「育嬰訓練班」。 每逢我和白素有事外出,總把女兒託給老蔡照顧,老蔡也總是拍胸口,樂於接受這個任務。所以,這時一想到是女兒出了問題,我自然首先要叫「老蔡」。 我一叫,白素也像是陡然想了起來,也失聲叫了一聲:「老蔡。」 她一叫,立時轉身,又向樓梯之上,飛掠了上去。 她剛才從樓梯上撲下來的時候,顯然是慌亂到了極點,這時,再飛掠上去,多少已恢復了一些鎮定。我由於不知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一顆心像是要從口中蹦出來,緊跟在她的身後,也竄上了樓梯。 女兒房間的房門開著,白素和我,幾乎同時掠進了房間,立即看到了老蔡。老蔡背向上,仆跌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看來像是昏了過去。 小床上沒有了小人兒,有一扇臨街的窗子打開著,其時正是深秋時分,秋風甚涼,當然不會在小孩睡著的時候開窗,所以我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直撲窗前,心急得不及拉開在微微飄蕩的窗簾,而是一伸手就把它扯了下來,立時探首去看窗外。 等到我把頭探出窗外之時,我才怔了一怔──女兒已會走路,頑皮得很,所以在窗子上,都裝上了窗花,免得她在亂爬亂攀的時候出意外。而這時,我一探首,頭就可以伸出去,自然是窗花已遭到了破壞。 當時由於心亂之極,甚麼樣可怕的想法,都一起湧了上來,我先向外看去,看不出甚麼異樣,街上十分冷清,路上也未見有甚麼跌傷了的小人兒。 我縮回頭來,喉頭發乾,啞著聲音叫:「先在屋子中找找。」 我說著,也來不及轉身,就躬著身子,一下子又倒掠出了房間。 當我滿屋子亂竄,處於錯亂到了半瘋狂的狀態之際,白素反倒比我鎮定得多。在我雙手緊握著拳,整個人由於恐懼和憤怒和焦慮在體內膨脹,快要爆炸的時候,聽得白素在樓上叫:「老蔡醒來了。」 我又發狂一樣跳上樓,衝進房間,看到老蔡正在地上掙扎著起身,我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肩頭,把他直提了起來,只見他臉如土色,失魂落魄之極,張大了口,口唇發抖,卻只喉際有一點古怪的聲音發出來。 我又急又怒,用力搖他的身子,啞著聲喝:「孩子呢?孩子呢?」 老蔡被我搖得身子亂晃,更說不出話來,白素雙手齊出,抓住了我的手腕,老蔡才得以勉強站直身子。 白素的聲音也變了,可是比我要好得多,她道:「老蔡,慢慢說。」 我想叫老蔡快點說,可是老蔡還是發了一會抖,才牙齒打震,道出了一句話來:「一個人──飛進來──把小人兒抱走了。」 白素疾聲問:「甚麼樣的人?」 我自然也想問同樣的問題,但白素在這樣的非常變故之中,比我鎮定,所以她能比我先問出口,我連呼吸都無法暢順,如何能在剎那間就出聲? 我也只是在喉間發出了一陣古怪的聲響,那是一種令我自己聽了也覺得恐怖的聲音。 老蔡面肉抽搐,由於驚恐太甚,他的敘述,也是斷斷續續的:「我──沒有看到──那是甚麼樣的人。」 我仍然未能順利地說出話來,可是心中焦急無比,已經罵了起來。 這像話嗎?有人進來,把小孩抱走了,老蔡是負責看顧小孩子的,居然沒有看清楚甚麼樣人,那真是不像話之極。 老蔡喘了一陣氣,白素伸手在他背部拍著,那時,我的樣子可怕,老蔡向我望來,才看了一眼,神情便如見鬼怪。 白素雖然比我鎮定,但是也好不了多少,我就從來也未曾見過她的臉色,煞白到了這種程度。 老蔡抖了一會,才又道:「我們當時正在『騎牛牛』,窗子一聲響,我轉頭看去,窗簾揚了起來,我只看到人影一閃,一個人撲進來,我待起身,那人的動作快絶──我後腦上立即捱了重重一擊,倒地之前,只來得及看到,那人──把小人兒──抱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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