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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六、困境

  我道:「不能這樣說他,他必定是知道些甚麼,所以才阻止我們的。」

  紅綾和溫寶裕兩人,都有不以為然的神情。我提高了聲音:「我也不願意就此放棄,但是,我們至少應該尊重一個久未相見,下落生死不明,生存狀況如謎的朋友的忠告。我們犧牲的,只不過是一些好奇心而已!」

  一來是我說得十分鄭重;二來,所說的也確然是道理,溫寶裕首先舉起雙手來,大聲道:「好,陳長青,就聽你的話!」

  他說了之後,又道:「不過你也是半吊子,你自己如今情形如何,也不對我們說!」

  紅綾立刻響應:「是啊!你竟然能隨便來去,找自己要找的人,可是成了仙!」

  對陳長青勸不動溫寶裕,竟然可以立刻去找藍絲一事,我也大是奇訝。當紅綾這樣說的時候,我留意到藍絲有幾分欲語又止的神情。

  紅綾又道:「我們來假設一下陳長青如今的處境。」

  溫寶裕叫好,藍絲則已走近那盆水,只見她雙手,伸進水中,在水中上下翻騰的那些粉末,竟然一下全都聚在她的手上。

  再見她高舉雙手,搓動了幾下,那些粉末,自她的雙手之上脫落,一起落入她的衣袖之中,轉眼之間,她手上再無一點粉末。

  我常說:一流降頭師的各種手法,比超流的魔術師更魔術,在藍絲的行動上,又得到了證實。

  藍絲又從溫寶裕的手中,接過劍盒來,伸手在盒上按了一按,再取過那柄大劍,伸手在劍上輕撫,然後,帶著兩把劍,走進了寒光閣。

  我們都沒有問她取了劍之後的那兩下動作是甚麼意思,猜想是在安撫劍上的精靈。

  不一會,藍絲出來,又伸手在不知甚麼地方,取出了一節竹筒來。紅綾一見就大喜,叫道:「你一來,我就知你身上藏著好酒,只是你身上古怪東西太多,我不敢出聲!」

  藍絲把竹筒拋給了紅綾,紅綾接了過來,等不及待打開,才一口,便把竹筒中的酒,喝了個涓滴不剩,竟連那酒是甚麼顏色的,也未曾看清!

  紅綾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藍絲向紅綾要回了那竹筒,溫寶裕已推過幾張瓷凳來,我先坐下,溫寶裕已先就陳長青情形發表意見:「他現在已不是人。」

  他這句話說得很是肯定,但是各人聽了,並沒有立刻同意的意思。

  因為,若是肯定了這一點,接下來的推測,與不接受這一點,會有極大的差別。

  溫寶裕見我們沒有立即同意,就強調道,「如果是人,就不可能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他這話一出口,我、紅綾和藍絲三人,就一起叫了起來:「太可以了!」

  溫寶裕也知道自己說溜了嘴,忙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打了一下:「我的意思是,難以做到像他那樣地聞聲不見人,而且,事實上根本沒有聲音!」

  他一面說,一面望著藍絲,尋求她的支持。

  藍絲道:「如果他已學會了『他心通』之類的神通,他就能做到這一點。」

  溫寶裕揚聲:「所謂『他心通』是雙方面的,也就是說,要甲、乙兩個人,都掌握了這神通,才能互相通訊,而我,雖然不會,也可以和他溝通。可知那是另一種方法,是他的一種能量在影響我的腦部活動,人,很難做到這一點。」

  溫寶裕說了半天,就是想證明陳長青「不是人」。我道:「別忘記,陳長青和我們分開,是去『學道』,要是他學道有成,他自然可以有種種神通,而『神遊』,正是他學道的內容之一。」

  溫寶裕對我的說法,居然不反對,他道:「是啊,他若是學道有成,那他已不是人了。」

  紅綾笑了起來,「不是人的意思,不一定說他就是鬼,對不對?」

  溫寶裕跳了起來:「你到現在才明白啊!不是人,當然不一定就是鬼,可以是神仙妖怪精靈邪魔,何必一定是鬼,即使轉了生命形式,也可以說不是人。」

  我舉起手來:「這個問題不必爭了,我同意,陳長青現在已不是人。」

  我下了這個結論,溫寶裕並不因為他的假設得到了確認而高興,反倒很是憂慮,他道:「他已不是人,而且情形很不好。」

  我吸了一口氣:「這一點,也可以確定,但是,是一種甚麼樣的『不好』呢?」

  溫寶裕又想說,但紅綾伸手,攔住了他的手,藍絲同時道:「讓別人說幾句。」

  溫寶裕搶說話的本事,天下第一,若不是紅綾和藍絲如此這般,我當然可以說上幾句,她們兩人,只怕就沒有發表意見的機會了。

  當下溫寶裕鼓起了腮,表示不再說話,紅綾道:「他以鬼魂的方式存在的可能性較大。」

  這一點我也同意,因為他本來不想出聲,是溫寶裕的咒語,令他出了聲的。

  我望向藍絲,藍絲點了點頭:「那咒語,是專對付鬼魂的──在唸誦的時候,會產生一種力量,看唸誦的人本身的能力而定,可以把鬼魂驅趕出一定的距離去。」

  溫寶裕急呼一口氣:「是很不友好的驅趕?」

  藍絲笑了起來:「我不知道,我沒有試過被趕的滋味,我不是鬼魂。」

  我道:「被驅趕,總不會是愉快的經歷,像某種超音波,可以趕走一些嚙齒類的動物,被趕的動物,有時甚至會感到痛苦。」

  溫寶裕頓足:「如果知道他在,我也不會唸那咒語!」

  他說了之後,立時又道:「可是不唸咒語,也不知道他在──他為甚麼回來了,卻又不讓人知道呢?」

  藍絲說:「當然是他的處境,十分不好,給我們知道了,一定會幫他,可是又無從幫起,所以他就不想給我們帶來為難。」

  我感嘆:「對,這正是陳長青的性格,他很能為別人著想,尤其為朋友著想。」

  溫寶裕道:「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幫他,只要有人肯為他死!」

  我用力一揮手:「這種說法,我認為是他的誇大,他說話一貫十分誇張,哪有一個人死,可以解另一個人困境的情形!」

  溫寶裕的樣子,突然變得很是神秘:「假設他──失去了身體,只是鬼魂的狀態存在,那麼,他就需要進入另一個人的身體,那情形和黃老四的鬼魂進入小女孩的身體一樣,不然,鬼魂就一直是孤魂野鬼,而如果他要入某一個人的身體,那麼,某一個人,自然就等於死了!」

  溫寶裕一口氣說下來,我道:「他現在失去了身體,這一點聽起來很可能,但那是最不成問題的問題──勒曼醫院之中,有的是身體,他自己只要有一根頭髮留下來,立刻複製一個他自己,也容易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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