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換頭記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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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在他走開之際,我想追上去問個究竟,以這幾個月的交情而論,可以分擔他的心事。 但是,剛走出兩步,在還未曾推開酒吧的玻璃門之際,便站定了腳步,因為就在那一剎間,我改變了追上他的主意。 我想到,他可能是由於實驗上遇到了甚麼難題,所以才心不在焉,這是科學家的通病,正如愛迪生將懷錶放在水中當雞蛋來煮,對於他實驗上的難題,我無能為力,如果文不對題地去幫助,那只不過增加他煩惱而已。 我停了腳步,正待轉身過來,喝完我杯中的酒,忽然身後有人逼近。接著,便是一隻手搭在我的肩頭。 我是過慣冒險生活的人,如果是老朋友,絶對不會在背後一聲不出地將手放在我肩頭上,因為這會使我緊張! 而這時,我的確十分緊張,身子陡地一斜,擺脫了那隻手,同時疾轉過身來。 在我轉過來的同時,我左手五指併緊,已然作出了一個隨時可以向前插去的姿勢,但是並沒有出手。 因為雖然有兩個大漢站在我的面前,但他們都帶著笑臉,你不能打帶有笑臉的人,是不? 他們的笑臉十分怪異:硬裝出來的! 而且,兩個人的服裝十分異特,那種類似大酒店侍者的服裝,好像是一種流行的制服。 兩個大漢毫無疑問孔武有力,而且,他們將手放在我的肩頭上,也絶不是認錯了人,我瞪視著他們,他們中的一個道:「喝一杯酒?」 我冷冷地道:「我本來就在喝酒。」 那人臉上的笑容,看來更使人不舒服了,他再道:「請你喝一杯,有事要和你談談。」 我再冷冷地道:「對不起,對於和陌生人交談,並不是我喜歡的事!」 我看得出,那兩人是盡力在抑遏著怒意,他們一定有相當權勢,慣於發怒。當他們臉現怒容的時候,他們的樣子,十分陰森可怖。 但是他們像是知道,在我的身上,他們的權勢不發生作用,是以怒容逐漸斂去,甚至勉強地笑了笑:「朋友,當你和奧斯教授,第一次在高爾夫球場相識的時候,他也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和你交談的!」 那人的話,令我吃驚。 自從高爾夫球場那次之後,我和奧斯教授來往已有幾個月,可以說這兩個人在暗中跟蹤奧斯教授,至少也有幾個月了,而且他們的跟蹤本領十分高,如果不是他們自行露面,我就未能察覺暗中有人在注意我們! 而從他們的口氣聽來,他們所注意的目標,是奧斯教授,不是我,那麼,這會不會和他今晚的神態失常,以及問我的那個怪問題有關? 我越想越感到好奇。 如果這時,那兩個人忽然走了,我一定會追上去,但是那兩個人顯然比我更急,他們又催道:「怎樣?」 我點頭:「可以,你們可以請我喝一杯酒!」 我們一齊向前走去,坐在吧櫃前,我在當中,他們兩人在旁邊,都要了酒之後,左邊的那傢伙開口:「你似乎是奧斯教授在這裏的唯一朋友?」 我回答道:「不敢肯定,至少,是他的朋友之一。」 「你是他唯一朋友,」那人代我肯定:「我們也想請你幫忙一下,說服奧斯教授,去接受一項五百萬美元的饋贈。」 我呆了一呆。 五百萬美元,這雖然不是一個天大的數目,但也足夠稱得上一個大數目。奧斯教授不見得愛錢如命,但是錢的用途畢竟很大,一個不貪財的人,也會想到有了錢之後的種種,例如奧斯教授,如果他有了五百萬美元,那麼,他自然可以建立一個相當完美的實驗室! 而聽那兩人講來,奧斯教授似乎堅決拒受這筆「饋贈」! 那麼,顯而易見,其中一定大有花樣! 而且,對方拿得出那樣一筆大數目來,那麼他們究竟是甚麼身份呢? 我有點不客氣地道:「如果他不接受你們的饋贈,一定有理由,我想我們不必說下去了。」 那人呆了一下,然後壓低了聲音:「不,絶無理由,我們絶無惡意的,可以說,是求他救我們,他如果嫌數目不夠,中途再提出來,我們絶對保障他的安──」 當那人講到這一句話的時候,一定是我臉上奇異的神情使他覺得失言,是以他突然住了口,向我尷尬地一笑。 我心中急速地轉著念,我所想的不外兩個問題:他們究竟是甚麼人?他們要奧斯教授做的,又是甚麼事? 我道:「你剛才的話有語病,你們要給奧斯教授的五百萬美元,並不是如你所說的饋贈,而是酬勞。」 那人側頭想了半晌,他顯然是十分重視原則的人,即使是一詞之微,他也要考慮再三,過了一會,他才道:「可以這麼說。」 我立即道:「好,那麼你要他做甚麼?」 那人的面色變了一變:「對不起,不能說,而且,你也不必問奧斯,因為他也不知道,你更不必到處去打聽──如果不想對你不利的話。」 我聳了聳肩,表示不在乎他的恐嚇,然後,我又極不高興地道:「我最不喜歡和說話吞吞吐吐的人談話,謝謝你們的酒,我走了!」 我站起身來,那兩個傢伙急了,而且看來異常憤怒,竟不約而同,伸手就向我的肩頭一推,將我推回座位上! 他們真是自討苦吃!我許久未曾和人打架,以致手在發癢!當我坐回到我的座位上,而他們也開始晃著拳頭向著我之際,我向他們作了一個動人得可以得到奧斯卡金像獎姿態的微笑,然後,我雙手齊出,對準了他們晃著的拳頭,猛擊過去。 四拳相交,他們的拳頭,發出可怕的「格格」聲,但是那種格格聲,比起他們口中所發出的那種驚呼聲來,實在算不了甚麼。 他們兩人開始後退,我卻不想就此算數,身子向前一俯,又是雙拳齊出! 這一次,我的雙拳,重重地擊中在他們的口部,他們的口,立時腫起,和經過風臘的豬肉差不多,他們也同時倒在地上。 酒吧中有人叫起好來,我從從容容地喝完了酒,那兩人還沒有站起來。 當我在他們身邊經過的時候,我用足尖碰了碰他們的身子:「記得,想打架,隨時奉陪,絶不遲到早退!」 我在他們兩人的身邊走過,到了門口,再轉過身來:「謝謝你們請我喝酒!」 我推開門,向外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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