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換頭記 | 上頁 下頁


  ▼第一章 神秘機構武力邀談

  天氣十分晴朗,我和一個朋友打高爾夫球,當我的一擊,使得球兒飛到了我找尋不到的地方之際,在朋友的嘲笑下,十分尷尬,將球棒向地上一拋,表示我放棄這場比賽了。

  也就在這時,我聽得一個操著生硬的英語口音的人在對我道:「年輕人,高爾夫球這種運動的特殊意義是:不論在甚麼樣的困境下,你都應該將球擊入洞,當然,有捷徑可走是最好,如果沒有,你便必須克服所有的困難,而不是將球棒一拋就算數!」

  我在一聽得那聲音時,便抬起頭來,靜靜地聽他講完,然後,一聲不出,拾起球棒去找球,終於找到,而且繼續比賽下去,等到十八個洞打完,我以三桿領先取勝。

  我離開那個高爾夫球場的時候,在門口又碰到他,我們就這樣認識了。

  他約莫有五十歲,一頭金髮,典型的北歐高身材,他是世界知名的生物學家奧斯教授。

  奧斯教授曾受聘於世界十餘家知名的大學,甚至蘇聯也聘他去講學,而在他逗留在蘇聯的境內時,他和蘇聯的科學家創造了「雙頭狗」──那是生物學上移植的奇蹟,和他合作的是蘇聯國家科學院勒柏辛斯卡院士,他們兩人,將一隻黑狗的頭切下來,再在另一隻黃狗的脖子上開一個洞,將黑狗的頭接上去,黑狗的頭活在黃狗的身上,那黃狗變成有兩個頭。

  這頭舉世震驚的「雙頭狗」活了七天,七天後,反倒是那「黑狗頭」還活著,而黃狗頭先死。

  這種驚人的生物移植,後來並沒有繼續下去,那是因為勒帕辛斯卡院士突然失蹤了。

  在蘇聯,不論是部長也好,將軍也好,院士也好,突然失蹤,是司空見慣的事,但對奧斯這樣一個崇尚自由民主的人來說,這種事發生在他的身邊,發生在他的合作者身上,那自然令得他極不愉快。

  是以,他離開了蘇聯,以後,也未曾從事同樣的移植試驗。

  而根據他私下對人說,那一次的實驗,若不是在後幾天,勒柏辛斯卡院士,忽然心神不寧,以致犯了幾個小錯誤的話,那隻「雙頭狗」不會夭折,可以一直活下去,到壽命正常結束。

  這一切,全是我在和奧斯論交之後才陸續知道的事。

  我們論交之初,是在那高爾夫球場,他知道我終於贏了比賽,高興得要邀我一齊去喝酒,我們在酒吧中消磨了一個傍晚。

  以後,我們時時在一起飲酒,他是一個酒徒,但對中國酒一無認識,於是我便開始向他灌輸中國酒各種知識,以及和中國酒有關的種種故事。

  等到我們相交已有三個多月的時候,我才不經意地問到他:在這裏做甚麼?因為本城並沒有一個學術機構,配請他這樣的學者來講學,他的回答很簡單,他道:「做實驗,我只想在一個不受人干擾的所在做實驗,所以揀中了這裏。」

  我點了點頭,不再問下去。

  我們保持了片刻的沉默,他轉著酒杯,那時他正在喝威士忌,酒中加了冰塊,他的視線留在旋轉的冰塊上,忽然向我問一個十分突兀而且奇特的問題。

  「衛斯理」,他叫著我的名字:「你說,一雙皮鞋,穿壞了鞋底之後,換了一個鞋底,是不是可以說那是原來的皮鞋?」

  「當然可以。」我望了他半晌,然後回答。

  他像是對我的回答不夠滿意,是以皺著眉頭,仍然看著冰塊不出聲。

  我終於補充道:「應該說一半是,因為換了鞋底。」

  「那麼你的意思是,如果過了一些日子,鞋面也壞了,那麼,再換了鞋面之後,那人所穿的鞋子,和他原來的鞋子,完全沒有關係了?」

  我呆了一呆,奧斯的問題聽來雖然滑稽,但是要回答起來,卻也不容易。

  如果說,在換了鞋底,又換了鞋面之後的那雙鞋子,和原來的鞋子,已全然沒有關係,那是很難如此講的,因為如今這雙鞋子,是舊鞋換了鞋底,又換了鞋面而來的。但如果說有關係的話,鞋底鞋面全換過了,又有甚麼關係?

  這其中,含有邏輯學上相當深奧的問題,是以我想了足有兩分鐘之久,才道:「教授,你可是想放棄生物學,轉攻哲學?」

  「不!」他一口飲盡杯中的酒,放下酒杯,簡單地回答我,然後,顯得有點神思恍惚,甚至不道別,就離去了。

  我感到十分奇怪,因為奧斯教授從來也不是這樣不講禮貌的人。

  而這時,他既然有這種反常的行動,那我就可以肯定他一定有著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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