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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我苦笑了一下:「和你一樣,我也完全未曾看清他的容貌──」

  當我講到這裏的時候,我發現老僕人的神情極其古怪,是以我停了下來:「你以為他是甚麼人,你想到了甚麼,是不是?」

  老僕人的身子,抖得更劇烈:「不會的,那怎麼會?不會的!」

  我大踏步來到了老僕人的身前:「你快說,你以為他是甚麼人?」

  老僕人的嘴唇不住發著抖,過了好久,他才道:「據我看來,他──他好像就是──少爺!」

  我呆了一呆,老僕人口中的「少爺」,就是博新!

  而博新已經死了,我現在在殯儀館中,就是因為博新已經死了,雖然在這種時候,前來靈堂弔祭的那人,神態形跡,都可疑到了極點,但是他不會是博新,他可能是任何人,也不會是博新!

  不用說,那當然是老僕人的一種錯覺,是以我也沒有再問下去,我道:「別胡思亂想,天快亮了,我們到靈堂中去守著吧!」

  老僕人要在我的扶持下,才能勉強挪動腳步,當我們回到了靈堂中,坐了下來之後,我們誰也不說話,那一小時的時間,更是長得可怕。

  終於,天漸漸亮了,雨也止了,又有一些博新生前的朋友,陸續來到,昨晚午夜時分離去的那些人,也都來了,到了上午九時,博新的遺體,依時火化,我們所有目睹博新被送進焚化爐去的人,心情自然都十分沉重,而我則更甚。

  所以,我是最後一個離去的人,當我離去的時候,我帶走了那個神秘來客的那件雨衣,回到了家中,我將那件雨衣順手一拋,人向沙發上一倒。

  那件雨衣被拋到了桌子上,發出了「拍」的一下硬物撞擊聲,那令得我陡地一呆。

  我本來實在已經非常疲倦了,但這時候,我卻立時一躍而起,又將那件雨衣,提了起來,伸手在雨衣的口袋中摸索著。

  我從雨衣的口袋中,摸出了一串鑰匙。

  那串鑰匙,只有三柄。在一件不知屬於甚麼人的雨衣之中,發現了三柄鑰匙,那本來是絶不值得奇怪的事情,但是當我將這三柄鑰匙捏在手中的時候,我不禁呆了半晌,手也在發抖。

  那三柄鑰匙,對我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但是那鑰匙扣,我卻認得出來,我絶不是第一次看到它,鑰匙孔上,連著一隻半吋來長,銀質的鉤,那鑰匙扣,正是博新的東西。

  在那一剎那間,我立時想起了那老僕人的話來。

  當那個神秘人進來的時候,我和那老僕人都看不清他的臉,可是那老僕人,在事後,卻以為那個神秘人物是博新。

  當時,我根本連考慮一下他那樣說法的可能性也沒有,就斷定他是生了錯覺,然而現在,我卻在雨衣袋中,發現了屬於博新的鑰匙扣!

  那是博新的東西,這完全可以肯定,可是,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如果博新沒有死,那麼,在火災之後,發掘出來的屍體,又是屬於甚麼人的?如果博新死了,何以他的鑰匙扣會在別人的身上?

  我知道,那鑰匙扣是博新心愛的東西,那是他在一次比賽中得到的獎品,他決不會將這東西送給別人,那麼,那個人應該是博新了。

  我又想起那人走進靈堂來,看到了靈堂中有人之後,那種突兀的動作,他是在看到了有人之後,才用手帕蒙上面的。

  如果他不是以為我一看到他,就可以認得出他是甚麼人來,又何必多此一舉?那樣看來,這人真的是博新,博新沒有死!

  當我想到了這一點的時候,我心頭怦怦跳了起來,博新沒有死,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不知自己拿著那三柄鑰匙,呆了多久,而如果不是那一陣門鈴聲的話,我一定還會再發呆下去,門鈴聲令得我震了一震,我轉過身,打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垂頭喪氣的人。

  但是不論那人是如何垂頭喪氣、神情憔悴,我還是可以認得出,他不是別人,正是酒博新。

  一時之間,我也呆住了,不知該怎樣才好,一個你以為他已經死去,而且,才參加了他的火葬禮回來的人,忽然又出現在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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