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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黃博宜是中國人,是不是他和那一類的幫會組織發生了關係呢?

  要弄明白這一點,必須從廣泛調查黃博宜的日常生活,日常所接觸的人這一方面著手,這自然是一項十分繁重的工作。

  回到了美國,第二天,我的調查,便有了一點眉目,我查到,黃博宜在他工作的地點,總共不過三家中國人,都是高級知識分子,黃博宜和他們的來往,維持著很平常的關係。

  而那三家中國人,也決計不可能是幫會分子。

  另外一點,卻引起了我很大的注意,那就是黃博宜幾乎每半個月,就要到舊金山去一次。

  他到舊金山去是做甚麼?舊金山有著舉世著名的唐人街,在舊金山,聚居著許多中國人,自然良莠不齊,難免有一些古怪的人在其間的。

  我在黃博宜的私人書信中,發現他經常和舊金山的一個地址通信,對方的收信人,是一位「安小姐」。

  有了那樣的線索,第二天就到了舊金山,那個地址是一幢相當舊,但是卻維修得很好的房子,當我按了門鈴之後很久,有一個人將門打開了幾吋,向我望來。

  他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體格極其強健,他的一隻手,把在門口,從他的手指骨突出這一點看來,這個人在技擊上一定下過很大的功夫。

  他的神情,極不友善的,瞪著眼:「你找甚麼人?」

  他說的是帶著濃重方言口音的英語,我回答道:「我找安小姐!」

  那人的態度更惡劣了,他大聲道:「這裏沒有甚麼安小姐,走!」

  隨著那個「走」字,他「砰」地將門關上,我早就料到可能有這樣的情形了,所以我隨身帶著一封安小姐給黃博宜的信。

  我再按門鈴,那人又聲勢洶洶地開了門,喝道:「告訴你沒有!」

  我平心靜氣地道:「先生,請你聽我說幾句話,別那麼大火氣好不好?」

  那人沒好氣道:「你想說甚麼?」

  我將那封信取了出來:「請看,這封信,是這裏寄出來的,發信人是『安』,她是一位小姐,我現在要見的就是她!」

  那人一伸手,將我手中的信,搶了過去,他動作粗魯,向那封信看了一眼,便將之拋了出來:「她本來住在這裏,已經搬走,別再來騷擾!」

  隨著他講完了話,他又「砰」地一聲,關上了門,我後退了一步,拾起了那封信。

  在那剎間,我心頭大是疑惑!

  那位安小姐,那個人開始說根本沒有這個人,後來又說她搬走了!

  那卷錄音帶上的女子的尖叫聲,發出如此絶望呼聲的女子,會不會就是安小姐?這位安小姐,和黃博宜關係十分密切,是不是這位安小姐出事時的聲音,紀錄了下來,而又寄給黃博宜的呢?

  當我想到這裏的時候,我的心中陡地一亮,熊逸曾說過,黃博宜是一個駕駛技術十分高超,而且,十分小心的人。

  但是,那只是在平常的情形之下而論,如果他的一個親密的朋友,或者大膽地假設,一個他心愛的人,有了意外,那麼他會怎樣呢?他自然會心慌意亂,神經緊張,汽車失事也就在那樣的情形下發生!

  我可以進一步大膽地假設,黃博宜在一聽到了錄音帶中的尖叫聲之後,就認出了是安小姐的聲音,是以他才心慌意亂。

  我感到我的推測離事實越來越近,現在,唯一不能解釋的,是為甚麼黃博宜要將那卷錄音帶寄給熊逸,而不交給當地警方。

  但是當時,我卻認為那是無關緊要的小節,我以為我有了進一步的推理發現,而心中十分興奮,沒有再往下想去。

  (在整件事情了結之後,我才知道了何以黃博宜要將這卷錄音帶寄給熊逸的真正理由,但那是以後的事情了,在當時,我萬萬想不到。)

  我拾起了那封信,呆立了片刻,而就在那片刻之間,我發現,在那幢房子的玻璃窗後,有好幾對眼睛,在向我注視。

  玻璃窗上都被窗簾遮著,我絶看不到任何人,那不是我神經過敏,一個感覺敏銳的人,當有人在暗中注視著他的時候,可以尖銳地感觸得到,而我正是一個感覺極其敏銳的人!

  我又呆了一呆,為甚麼屋中的人要偷窺我呢?是因為我來找安小姐?是因為他們殺了安小姐,所以我來了,他們要注意我?

  我一面轉過身,一面心中迅速地轉著念,我向前走著,在過了一條馬路之後,在一家商店的玻璃櫥窗的反映之中,我清楚地看到,有兩個人,鬼鬼祟祟跟在我後面。

  當我在離開的時候,已經決定和當地警方聯絡,尋找那個「搬走了」的安小姐,但這時一發現有人跟蹤我,就改變了主意。

  我沿著街,慢慢向前走,那兩個傢伙十分笨拙,我心中暗暗好笑,在又走過了一條街後,我推開了一家中國館子的門,走了進去。

  日間,顧客並不多,我估計那兩個傢伙,一定會跟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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