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鬼混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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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他心愛的女子,都和不可思議的降頭術有關,有過極驚心動魄的故事。) 他接過了電話,又思索了一下,才摸索著,在小巧的無線電話上按著號碼──電話機上的號碼排列,一般都有規律,盲人要按動號碼,不會有多大的困難。 他把電話放在耳邊,聽了一回,他發的電話大約有人接應了他就道:「史奈大師?」 那邊的回答聲,聲音不是很大,我們都聽不清楚,只見他陡然震動了一下,臉色變得十分詭異,又陡然吸了一口氣,聲音也有些發顫,顯然那邊的回答,令他感到極度震驚,他沉聲問:「什麼時候──才能和他聯絡?」 電話那邊的回答,顯然令他沮喪,他「哦」、「哦」兩聲,按下了電話的停止通話掣,怔怔地發呆,也沒有人敢去打擾他。 過了足有一分鐘,他才道:「史奈大師正在煉──一種降頭術,不能和外界作任何接觸。」 猜王的面肉抽動了幾下,而且,又十分詭秘地向藍絲望了一眼,樣子神秘得叫人受不了,我自然而然,咳嗽了幾聲,表示不滿。 猜王的神情更怪,喃喃自語:「怎麼就開始了,還沒有準備妥當啊,大師怎麼就開始了?」 看他的情形,像是史奈大師正在煉的那種降頭術,他十分清楚,因此覺得有點奇怪。 事情既然和降頭術有關,我自然插不上口去,心中十分不耐煩。這時,猜王向儲君望去,儲君昂起頭,發出了一下冷笑聲,一臉不屑的神色,說了一句我聽來莫名其妙的話,他說道:「他的位置也夠高的了,還想再高。難道史奈大師會幫他?」 這句話,我相信不但是我,連溫寶裕和藍絲,也都莫名其妙──他們兩人一直在眉來眼去,我懷疑他們是不是聽得進別人在說什麼,都有問題──可是,猜王卻顯然一聽就懂,他「啊」地一聲,直跳了起來,用近乎粗暴的動作,一下子就把儲君手中的那具無線電話搶了過來,迅速按了號碼,他甚至在不由自主喘著氣:「請陳警官,陳耳警官!」 他團團打轉,神情焦急,我好幾次想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都忍住了沒出口,因為我覺得整件事,發展到了現在,不但愈來愈複雜,也牽涉得愈來愈廣──先是警方,政治力量,軍事強權,皇室地位,現在,看來連降頭大師,也包括了進去,組成這個國家的一切因素,幾乎無一可以置身事外,我和溫寶裕,算是最莫名其妙被扯進這漩渦之中的了。 而這個巨大的,急速旋轉的漩渦,完全會把我和溫寶裕扯到什麼樣的無底深淵之中去,我一點概念也沒有,而且困在如此巨大的漩渦之中,我實在著急,一點氣力都施展不出來。 同時,我也感到,整件事,若是把降頭師也扯了進去,那將會更加詭異莫名,不知道有多少超乎常識之外的異像會發生,不知道有多少的怪事會冒出來。 我用心捕捉儲君的神情和他所說的每一個字,試圖了解一些事實的真相,可是我所得的極少。我只知道,史奈大師正在煉一種特別的降頭術了,這種降頭術,猜王知道,儲君也知道。 儲君甚至知道,這種特別的降頭術,和一個人有關,這個人「地位已經夠高了,還想再高」。而史奈大師的特別降頭術,正有助於這個人地位的提高。 這個人是什麼人? 若說「地位已夠高了,還想再高」,那麼,在酒店電梯之中,被鋼鏃貫穿了頭部的那個死者,就十分接近。我在忽然之間,感到兇殺案的牽涉範圍擴大,連一流的降頭師也扯了進去,我是基於這一點猜想而來的聯想。猜王忽然神情極緊張轉找陳耳,使我的聯想,又多了幾成可靠性。而在聽到了猜王和陳耳的對話之後,我簡直有身浸在冰水之中的感覺,寒意一陣陣襲來。 猜王大約等了半分鐘左右,那麼短的時間中,他神情愈來愈急,等到終於有人來接聽了,他聲音急促、尖銳:「死者的屍體怎麼了?你知道我是說哪一個死者的?」 陳耳的回答,一定十分大聲,因為我都可以聽得見了,陳耳在叫,「你還來問我?史奈大師親身去,把屍體弄走,你沒有道理不知道!」 陳耳的回答一入耳,猜王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神情沮喪之極,任何人一看就可以知道有十分嚴重的打擊臨到了他的身上! 而我感到遍體生寒,自然也大有道理。 這時我對於這件事的種種複雜和神秘,都可以說還一無所知,但是,史奈派了猜王保護溫寶裕,又親自把死者的屍體運走,在儲君的話中,史奈正在煉一種特別的降頭術──這一切湊起來,究竟會形成一宗什麼樣的事件?而猜王降頭師為什麼又會感到受到了重大的打擊? 我思緒紊亂之極,這時,我倒十分想聽聽溫寶裕的想法和推測。 溫寶裕雖然有時匪夷所思,口出胡言,可是他的思考方法十分特別,他會從四面八方,每一個角度,有時是截然相反的角度來看問題,作出種種的假設。很多時候,幾個假設,完全自相矛盾。可是也由於這個緣故,他那種「大包圍」式的假設中的一個,就有可能,十分接近事實,甚至完全合乎事實。 像我最近記述的名為「背叛」的故事中,溫寶裕的推理假設,就十分傑出。 (看過「背叛」這個故事的,自然對整件事印象猶新。) (未曾看過的,快點看。) 在那件事件中,我們大家議論紛紜,莫衷一是,沒有任何結論時,溫寶裕就有這樣的假設:「──假設之二,是方鐵生想擺脫甘鐵生,因為甘鐵生對他太好了──從垃圾堆中撿回來的一個人,要他上進,要他不斷拼命──久而久之,這個人就會在心底吶喊:我寧願回垃圾堆去。」 事實發展到後來,證明溫寶裕的這一個分析,全然合乎方鐵生的心理發展過程,由此可知溫寶裕已擺脫了純粹胡言亂語的少年時期,而進入了有周密思考邏輯的新階段。 所以,這時在茫無頭緒的情形之下,我實在很想聽到他的意見。 可是,當我向他望去時,我不禁苦笑──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視線先在藍絲的身上打轉。我向他望去的時候,他正盯著藍絲腿上的那隻蠍子,作出了一個詢問的神情。藍絲完全知道他的意思,用手作了一個蠍子爬行的手勢,又作蠍子狀去咬溫寶裕,溫寶裕縮頭縮腦,滿面笑容,作其害怕之狀。 兩人之間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動作的幅度也不是太大,可是那種心意相通的程度,想起他們才認識幾小時,真叫人從心底羨慕。 我估計在這種情形下,溫寶裕不能給我什麼幫助,就再去注意猜王的神情。總共才是我同溫寶裕望了兩眼的工夫,猜王的神情,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他也正向我望來,而且所說的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攤著手,看來若無其事,十分輕鬆,但我見過他半分鐘之前的神態,知道那是他假裝出來的。 他指著溫寶裕:「我想他不會有事了,有史奈大師親自出來──不論哪一方面,都會聽他的話。你們還是爭取最快的時間離開吧。」 我怔了一怔:「一件這麼嚴重的兇殺案,難道就可以不了了之?」猜王的神情像是很疲倦:「史奈大師既然親自出面,就沒有不能解決的事了,你可以和陳警官直接說!」 他和陳耳的通話,還沒有結束,他把電話交到我的手中,我接過來,想了一想,只好說:「我不明白──」陳耳聲音憤然:「我也不明白,在這裏發生的事,誰也不明白,或許只有史奈、猜王這些降頭師,才能明白!」 在一個降頭師受到極度尊敬的地方,陳耳這樣說,可算是大膽之極了,我乾咳了兩聲:「經過的情形怎樣?溫寶裕現在的處境怎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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