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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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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了一口氣:「如果閣下致力於改變,那麼,我們自要奉陪!」 聽起來,我和神秘高人的對話,像是在打啞謎,但是如果知道了前因後果,來龍去脈,自然可以理解。 我們的話,其實都是圍繞著「109A」究竟會落在誰的手中而發的。齊白曾作過「三種情形」的分析,而我認為,對齊白來說,最好的情形,是那「109A」根本永不出現,也就是說,他的處境,維持不變,那麼,他和李宣宣,堪稱神仙生涯。不然,任何一種情形,對他來說,都要面臨不可測的改變──這一點,和神秘高人剛才不客氣地告誡齊白的話,完全一致。 但神秘高人擺明了要找成吉思汗墓──真正的目的,是找「109A」,我不知道他代表哪一方面,給他找到了也就意味著現狀的終結。 所以,他要我們離去,也就不符合我們的利益,我才說了那幾句話,表示我們不能任「109A」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顯然明白我的話,只見他仰著頭。在那樣的角度下,爐火映著他的鬼臉,格外陰森。奇怪的是,雖然他仰著臉,可是我仍可以感到他雙眼閃著幽光。 剎那之間,帳中的氣氛,緊張之至,事態的發展,對齊白影響最大,所以他有點沉不住氣,呼吸很是急促。 過了好一會,他才道:「我和你們,其實並無利益衝突,目的一致。」 我已壓低聲音:「請你說得具體一些。」 神秘高人低下頭來,目光炯炯,逼人而視──他顯然通過有色隱形眼鏡,或是別的方法,使得他的眼珠,看來綠幽幽的,極其駭人,所以當他向我望過來的時候,我便陡然震動了一下,隨即用力搖了搖頭。 因為在那一剎間,我竟然覺得,他的目光,十分熟悉。但當然那是陌生的眼光,不但陌生,而且那種綠色的眼光,我生平第一次接觸,所以我又不由自主搖著頭。 可是,剛才那種熟悉的感覺,卻又如此之強烈──只是當時的那種環境,我又無法在記憶之中,好好搜索它的來源。 他望了我一會,又盯著齊白看,再伸手,又取過了在爐上的那一壺酒來,大口喝著。 齊白忍不住道:「你──」 他才說了一個字,神秘高人已「哼」的一聲:「地球人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一直不滿足於做地球人,這給異類以可趁之機!」 他的話,「題目」很大,也很空泛,可是我還是立即接得上去:「也未必,即如區區在下,有好幾次可以離開地球人的生命形態,但都放棄了!」 神秘高人冷笑:「不必賣弄,那是未曾達到你心中的願望,若是等到了,你也一樣!」 他的話,類似「每個人都有一個價錢」的論調,我不想和他討論這個問題,把話鋒一轉:「我很欣賞閣下所說的『被異類有可趁之機』這句話──請問閣下是同類,還是異類?」 神秘高人「嘿」的一聲:「我和你,當然是同類!」 齊白揚聲道:「若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同類,那你至少也受了異類的利用。」 齊白也知道,自己的真正身分,難以隱瞞了──能知道他的真正身分,那自然和四號、或是狄可有關,所以他說得很是直接。 神秘高人聽了,發出了幾下冷笑聲:「這就是你與我不同之處,異類利用我,我可以反利用,將計就計,你能嗎?」 齊白張大了口,一時之間,面色灰敗──他自知道,他受一二三號的改變之後,雖然得了許多地球人夢寐以求的好處,可是他和一二三號之間的關係,卻變成了被控制和控制的關係。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神秘高人的話,令得齊白震懾,但是卻令我大感興趣。因為他自己承認了受「異類」的利用,而他可以將計就計,進行反利用──對於他能做到這一點,我並不懷疑,因為我也能做到,「思想儀」並非萬能,只要腦部活動與之對抗,思想儀也就難以刺探腦部活力所產生的思想。思想儀之所以有此功能,一是由於人類的不設防,二是由於人類的心甘情願,如齊白那樣的情形,就失去了和思想儀對抗的能力。 我更想知道,利用這神秘高人的「異類」是誰,雖然不是四號和狄可,但「一樣想知道答案。」 這時,齊白鎮定了下來,他大大喝了一口酒:「我對於現在的狀況,十分滿意,各人對生命的追求不一,我喜歡現在的情形!」 神秘高人的聲音,聽來神秘之至:「那麼,你為甚麼拉了他來,想改變現狀呢?」 齊白道:「我……我……我……」 他連說了三個「我」字,對於那個指責,他竟然無法辯解。 他自然是可以辯解的,只是有些話,他難以說得出口而已──他如今的生命形態,已和一二三號他們,以及思想儀結合在一起,他的一切思想,都受到牽制,一二三號要他做甚麼,他自然只有照做。 這種處境,當然不去想最好,一想之下,不論他因此得了多大的好處,總不是令人愉快的事,這便是他支吾以對的原因。 神秘高人似乎有點幸災樂禍,發出了一陣乾笑聲,突然又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現在還好,若是109A到了他們的手中,你情形就糟透了!」 齊白陡然震動,喉際發出了一下古怪之至的聲響:「我會怎樣?」 神秘高人雙手一攤:「散裝的思想儀,因為109A的復現而歸於完整,那東西的功能得到全部發揮,地球人在它面前,變得毫無自衛的能力,你比地球人更差,因為你不是他們的一分子,但又是他們的一分子,這種尷尬情形,你自己去想吧!」 那時候,我心中的疑惑,真是到了頂點,我想問他:「你怎麼甚麼都知道?」可是還有更重要的問題要問,所以我先問:「你是說,思想儀歸於完整之後,他們對地球人不懷好意?」 神秘高人聲音凝重:「『非我族類,其心必殊』,甚麼是好意,甚麼是壞意,看法也就互異,有標榜『為人民服務』的,人民有拒絶他們服務的權利嗎?非強逼接受他們的服務不可,他們的服務,是好意還是壞意?」 他舉了這樣一個例子,很叫人啼笑皆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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