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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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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要有選擇的自由 雖有爐火,一樣要鑽進厚厚的睡袋中禦寒,齊白已進了睡袋,上半身在外,正探身向爐火上取下一壺熱酒來,我也雙手捧了一大瓶熱酒在手。 酒是極好的二鍋高梁,經過加熱之後,酒香四溢。在那種寒冷的環境之中,也只有這樣的烈酒,才能使四肢百骸都生暖意。 就在這時,營帳的門簾,突然掀起,一股寒風捲進來,爐火陡地升高。爐火一竄就燒著了齊白壺中的酒,冒起一蓬藍炎炎的火焰來。 而在被掀開的門簾之中,就在這時,一張猙獰可怖之極的鬼臉,探了進來。 酒精燃燒所發出的火光,就算映在正常人的臉上,也會使正常人的臉變得看來詭異古怪(這可以通過簡單的實驗來證明),何況這時探進來的鬼臉,是真正的鬼臉,再給藍殷殷的火光一映,臉上各種色彩流轉,簡直是一個活生生的惡鬼。 我和齊白,都是見多識廣的人,齊白更來自陰間,更不會對「鬼」有甚麼害怕,但這時,我們也並不是害怕,只是視覺神經受了如此詭異景象的刺激,自然而然,引起了一連串的生理反應。 生理反應之一,是我和齊白,一時之間,都僵住了,不知如何反應才好。 那鬼臉探了進來,綠幽幽的眼珠,轉了一轉,接著,整個人就擠了進來,門簾落下,寒風被阻在門外,爐火也回復了正常。 那人閃身進來──當然那是人不是鬼,並且我們也立即知道,他就是那個蒙面的「神秘高人」,也是我們此行的敵對人物。 所以,我已經第一時間鎮定下來,準備若有不測的變故發生,立刻可以應付。 那人的動作極快,一進來之後,一伸手,便把齊白手中的那壺酒,奪了過來。其時,壺中的酒,兀自在熊熊燒著!火竄起老高,那神秘高人一手執壺,另一手卻向壺口蓋去。 他手心一按,把火苗按了下去,停了兩三秒,再提起手來,已把火按熄。 這一下,雖然並不很難做到,但是他的行動自然之至,快絶無倫,倒也叫人不可小覷。 把火按熄之後,他提起壺來。就向口中灌酒,那酒極燙,他也不在乎,連喝了三大口,一面喝,一面居然還要說話。當然,語音有點含糊不清。 他說的是:「好酒是要來喝的,不是要來燒的!」 然後,在每一口酒下肚之後,他就叫一聲:「好酒!」 雖然他來得如此突兀,而且進帳來的行動,怪異莫名,令人震撼。可是他一進來就搶酒喝,這一點,卻絶不惹人厭。(《天龍八部》之中,丐幫幫主喬峰說的:「愛喝酒的人,總不會是壞人。」) 我和齊白緩了一口氣,齊白道:「說得是。」 他順手拿過一隻碗來,伸到了神秘高人身前,那神秘高人居然反客為主,把壺中的酒,斟少許在碗中,便又就著壺嘴灌酒。 齊白哈哈一笑,乾了碗中的酒,出了被袋,又取出一大壺酒來,放到爐上:「閣下來得正好。我們不妨圍爐痛飲,以寒風爐火,為下酒之物。」 他這樣說,對於突然闖進帳來的不速之客,可說是客氣之極了。 可是那神秘高人一翻眼,伸手背抹口角的酒──他口角處,恰有幾線鮮血滲出,這面具的效果極好,就像真血一般,再加上酒的渲染,看來更是奪目。 他一開口,聲音難聽之至,如鈍銀,如破鑼,說的話更是難聽:「說到對飲,人和人飲,鬼與鬼喝,和你這半人不鬼,有甚麼好喝的!」 這幾句話,把齊白堵得臉上一陣白、一陣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聽了之後,也不禁悚然一驚。因為他直呼齊白是「半人不鬼」,竟像是已經知道齊白地球人的生命形態,經過了改變一樣。他這樣咄咄逼人,出言不遜,齊白被說中了心病,一時之間,無以為對,我卻不能就此不出聲。我自喝了一大口酒,冷冷地道:「我是人,看來帳中三個,只能自喝自的了!」 我的話,也不很客氣,他指齊白是「半人不鬼」,我則直指他是鬼了! 他「哈哈」一笑:「好得很,我也是人,又是鬼!」 他說著,舉壺向我,我冷然:「自稱是人的鬼多的是!」 他又是一笑,不再邀我喝酒,自顧自大口喝酒,轉眼之間,將一壺烈酒,喝個精光(還有一公斤),他放下壺來,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只說我的話:兩位請回吧,哪裡來的,回哪裡去,這裡沒你們的事!」 對於他這樣的態度和語氣,我和齊白的反應一致,都是幾聲冷笑。 那神秘高人在說了之後,忽然笑了起來,那面具──如果那真是面具的話,一定其薄無比,因為在他笑的時候,可以清楚看到他面部肌肉的運動,整個鬼怪的猙獰臉,也就是活的,叫人想把視線立即移開去,可是卻又難以避得開。 他一面笑,一面用壓低了的,聽來更是難聽的聲音。指著齊白說:「對你來說。維持現狀不變,不是最好麼?起了變化之後,會發生甚麼事,對你來說,太不可測了!」 在爐火的掩映下,齊白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顯然對方的話,說中了他的心事。 但是齊白還不忘掩飾他的身分,他乾脆地道:「真不明白你在說些甚麼!」 神秘高人陡然發出了一陣縱笑聲,他的笑聲高吭之至,竟然把圍著營帳呼嘯的寒風聲,也壓了下去。他一面笑,一面道:「你明白,你太明白了!」 齊白震動了一下,用求助的眼光,向我望來,這時,我心中已暗自吃驚。因為我感到,不論我和齊白,化裝得如何巧妙,身分掩飾得如何妥善,那神秘高人,根本一掀營帳走進來時,就知道我們是甚麼人了。 他所說的話,甚至極其露骨,已經超過了暗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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