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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八、七情六欲

  我只說了四個字:「叢林之神。」

  齊白和我相識多年,有許多驚心動魄、不可思議的經歷,是我和他共同度過的,他對於我的一切,自然都很瞭解。所以一聽了這四個字,他就「啊」地一聲,張大了口,合不攏來。

  好一會,他喝乾了杯裡的酒,舒了一口氣:「那件有預知能力的東西,就是我所要找的?」

  我道:「如果那東西只有一個的話。」

  齊白望著我,我用力揮著手:「或許我見過的那個能使人有預知能力的東西,與你要找的無關,因為它的作用,要在月圓之夜才能發揮,而且,似乎也看不到有可以幫助人成為帝王的力量。」

  齊白的神情很是迷惘,來回踱步,突然之間,他「啊」地一聲,疾聲道:「我離開一會,再來找你。」

  說著,他就向門外走去,他的行動,突兀之至,我大聲道:「你──」

  我是想告訴他,若是為了成吉思汗墓,他大可不必來找我了。

  可是我才說出了一個字,他就用力把門關上,行動無禮之至,我悶哼一聲,趕過去把門拉開,他已經不知去向,消失無蹤了。

  看他剛才的情形,像是突然之間有了甚麼緊急事情,所以匆匆回去了──由於他消失得快,所以我相信他是回陰間去了。

  由此判斷,也可以推論,是他的腦部,突然接收到了訊號,那訊號,自然是由一二三號發出來的。而當時,我們正在討論「叢林之神」,那麼,是不是和那個圓柱有關?

  白素在不久之後回來,我把一切經過,和我的想法告訴了她,她對於那個可以給人以預知能力的圓柱,雖然事隔多年,但仍有餘悸,她問:「那東西,也是思想儀的部件之一?」

  我點頭:「我看是──我們確然是把它沉進了大海之中,是不是?」

  我也是因為心有餘悸,所以才會這樣問的。

  白素道:「當然是沉進海裡了,但是不是被打撈了起來,卻不知道。」

  我苦笑了一下,「為了找尋散落的部件,一二三號和四號爭持得很厲害,這東西──」

  白素嘆了一聲:「他們爭,是他們的事,我們沒有必要……參與,我總覺得,他們有許多事,不讓我們知道,行為很是詭異。」

  我道:「豈止不讓我們知道,連齊白都不知道。」

  白素道:「我覺得齊白的情形,比我們更糟──我們所想的,我看有一部分,他們未必接收得到,但是齊白所想的,他們一定全部知曉。」

  我也設想過這一點,也曾為齊白感到難過。可是齊白正為他自己的改變而高興莫名,又自此可以和他的夢中情人在一起,我們自然也不必去掃他的興。

  我把這一點和白素說了,白素大是感嘆:「像齊白這種情形,也可以說是一種典型,正是不少人的寫照。許多人都認為這種改變,是一種榮幸──使自己接近了『神』或『仙』,頗有在生命形式上升了一級之感,覺得自己異於常人、高人一等了,但實際上,他們卻不自知地進入了一個很可悲的處境。」

  我道:「一二三號他們,由於擁有思想儀,所以情況有點特殊。別的例子,像令堂、海棠、瑪仙,那當然有些不同。」

  白素有點茫然:「我不明白──」

  我又道:「倒是我們的思想,在甚麼樣的情形下,他們就接收不到,這點很值得研究一下。」

  這一點,確然值得研究,因為和他們的來往之中,若是我想甚麼,他們都知道,那必然甚麼事都處於下風,乏味之至了。

  白素沉聲道:「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我的結論是,不必想得太奇妙複雜,極簡單即可。」

  我問:「簡單到甚麼程度?」

  白素徐徐道:「我想,只要我們有強烈地不被對方所知的願望,對方的思想儀,就收不到我們的思想,至少接收能力,會大打折扣!」

  我吸了一口氣:「你是指狄可在追尋一二三四號下落的事上,肯答應不接收我的思想?」

  白素肯定地:「他不是不想,是不能,因為你有強烈的抗拒意願──你想,他為了尋找那一組人員。花了多少心機,萬分之一機會的線索,都不肯放過,怎麼會肯不接收你的思想?」

  白素的這一發現,使我大為雀躍,我抱起她來打了一個轉:「他們並不是萬能!」

  白素道:「當然不是萬能,而且,掩飾的手段,也十分拙劣,狄可想要一二三四號歸隊,一定另有目的,相信關係重大,可是他沒有說,一二三號沒有說,四號也沒有說過──他們的行為,在其他方面,或者堪稱君子,但在這一點上,十足小人。」

  白素很少用這樣厭惡的口氣評說一件事,我正感訝異間,白素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我一時之間,雖不知確切用意,但也立即大聲附和。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到了聲音。

  同時,在白素的神情上,我可以知道白素和我有了一樣的感覺──感到了有人在向我們「說話」,而且,我們知道那是誰。

  在同一時間,我和白素一起道:「四號!」

  我們聽到的聲音在說:「幫我。」

  在我們一起叫完了「四號」之後,又再聽到了一次:「幫我。」

  我先有反應:「為甚麼要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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