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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恩吉不等我講完,就道:「在靜修,這是我們的聖責,我們要在靜思之中,去領悟許多世人所不能領悟的事,我們在靜思之中,得到智慧,得到解脫,領略佛法,所以,你別來打擾我們,請你離去吧。」

  他不客氣地要趕我們走了,我只好嘆了一聲:「真可惜,聽說貴寺的貢雲大師,智慧最高,我真想見他一面。」

  恩吉冷笑一聲:「你?見貢雲大師?」

  他並沒有再說甚麼,可是他的語氣和神情已經足夠說明了一切:我,沒有資格見貢雲大師!我忍住了心中的氣,突然問:「貢雲大師到甚麼地方去了?」

  這句話才一出口,恩吉有點沉不住氣,陡然震動了一下。直到這時,我才知道我曾在山腳下的小鎮外,遇到過那個搖鈴的喇嘛,這件事是多麼有用,我立時又道:「他不是一個人去的,是不是?和我們要找的那個青年人一起去的,嗯?你們不知道他到哪裏去了,所以苦苦思索,可是有一位大師,卻想出來了,明白了貢雲大師和那年輕人,到何處去了。」

  我一口氣不停地說著,恩吉被我說得張口結舌,半晌答不上來,才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些甚麼。」

  我乘勝追擊:「那位不斷搖著銅鈴的大師呢?」

  恩吉裝著想了一想:「對,有一位智慧很高,不屬於任何教派的大師,不斷搖鈴,他認為悠悠不絶的鈴聲,可以使人的思想更綿遠,布平曾在貢雲大師的禪房中見過他。」

  布平不斷地點著頭道:「是,是。」

  在我和恩吉針鋒相對的對答中,布平一直面無人色地望著我,開始時還有點威脅我的意思,到後來,他是在哀求我別再說下去,可是我卻根本不理會他。

  我又道:「就是那位大師,他忽然明白了貢雲大師何往,他連夜上山,到貴寺來。」

  恩吉「哦」地一聲:「是嗎?我怎麼不知道?你看著他走進來的?」

  他這樣一問,我倒怔住了,昨天晚上,我只看到那個搖鈴的大師向上山的道路走著,當然沒有看到他走進桑伯奇寺來。

  恩吉的反擊成功,他緩緩搖著頭:「這裏發生的事,不是外人所能理解的,請離開吧。」

  我抓住了他這句話:「是,我承認,但這至少證明寺裏有不可理解的事發生著,請問,那是甚麼事?」

  出乎我意料之外,恩吉倒十分爽快,就回答了我的問題,但是等他說完,我實在啼笑皆非,他道:「是,若干日之前,貢雲大師忽然召集合寺上下,說有了來客,但結果只是發現了一塊大石──」他講的,就是布平已說過了的發現大石的經過。這塊神秘的大石,突然出現,當然是屬於不可理解的事情,恩吉也算是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靜靜地,耐著性子,聽他講完,才又道:「那青年人像是更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塊大石頭出現,你看,在他畫的那個院子中,有一堆陰影。」

  恩吉平靜地道:「是,我注意到了。」

  我壓低聲音:「是不是他來過了,發生了甚麼意外,你不方便承認?」

  我的話已經說得夠客氣的了,我沒說他不敢承認,不想承認,只說他不方便承認。可是,他卻立時沉下臉來,怒道:「你再不走,別以為我們沒法子趕你出去。」

  我當然不怕他怎樣,但是也知道他的話也是實情,喇嘛在這一帶,有極強的號召力,山區的民眾,奉之如同神明,真要他傳諭出去的話,我在山區中,可以說寸步難行。但是他如果以為這樣的威脅,就可以令我退縮,那麼,他也錯了。

  我仍然維持著相當程度的客氣,那是給布平的面子,這傢伙,看到恩吉一發怒,竟然已在一旁,發起抖來。我道:「上師,貴寺無論發生了甚麼事,我都沒有興趣。可是,那位年輕人,他的名字叫李一心,他的父親委託我來找他,這是我的責任。」

  恩吉冷冷地道:「那你該去找他,不應該在我這裏糾纏不清。」

  我冷笑了一下:「我就是在找他,那位搖鈴的上師曾告訴過我,他到過這裏。」

  那個搖鈴的喇嘛,其實並沒有告訴過我在這裏見過李一心,他只是說,他忽然之間,想明白了貢雲大師和一個小孩子,到甚麼地方去了。

  我這時很後悔,當時沒有進一步問他「那個小孩子」是甚麼人,我只是假設,那可能是李一心,所以這時我才這樣說,想逼顯然有事情隱瞞著的恩吉,講出實話來。

  誰知道我的話才一出口,恩吉還未及有甚麼反應,布平已經叫了起來:「衛斯理,你怎麼能這樣說?那位上師並沒有對你這樣講過。」

  我心中大是生氣,可是又不便發作,我只好道:「那位上師,提及過一個小孩子,他在山腳下靜思,忽然之間想通了,知道貢雲大師和那小孩子去了哪裏──」

  我講到這裏,陡然盯問恩吉:「貢雲大師到甚麼地方去了?」

  恩吉淡然道:「大師一直在靜修,不蒙他召喚,我們沒有人敢去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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