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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馬克搖頭:「沒有,那條山路,他跟著我們一起走過來,再走回頭,有甚麼問題?」

  布平悶哼了一聲,沒有再說甚麼,我問:「然後呢?」

  馬克道:「他去了,就沒有再回來,我們以為他一定在廟中留下來了,也就完全沒有在意。等到我們回程,想起了他,就到廟中去問,誰知道喇嘛說,根本沒有外人去過。」

  白素說:「你就相信了?」

  馬克看來是一個十分單純的青年,他道:「我當時堅持了一下,並且把李的樣子,形容給他們聽,可是他們說沒有人來過。」

  我聽出了一點,忙道:「你說『他們』,你進廟去了?還是只在門口?」

  馬克道:「只在門口,開始是兩個年紀較輕的喇嘛,不讓我進去,後來又出來了一個地位看來相當高的喇嘛,那喇嘛的眼睛角上,有一個疤──」

  布平立時道:「恩吉。」

  馬克道:「我也不知道他是甚麼人,他出來,告訴我沒有外人來過,叫我別再去騷擾他們,就把廟門關上了。」

  我望向布平:「你不覺得事情有些怪?一個青年人去問一件普通的事,要勞動到大喇嘛出來應對?」

  布平悶哼了一聲,沒有說甚麼。那表示他無法反駁,總之廟中是有點不尋常的事發生。我又道:「如果李一心確實在廟中,為甚麼他們不承認?」

  布平道:「那我怎麼知道?」

  馬克又道:「我想想情形不對,我和李比較熟,李曾把他父親的電話留給我,說他發生意外,就打電話通知他父親──真怪,他好像預感到自己會發生意外似的。」

  白素忙問:「你和他在一起,可曾聽他說過為甚麼要到桑伯奇廟去?」

  馬克搖著頭:「沒有,李──是一個很怪的人,幾乎不說話,他參加我們的隊伍,由於他瘦弱,有幾個人常取笑他,我替他打了幾次不平,所以他和我比較接近,他──對了,有一次他對我說,找了十幾年,原來目的地在桑伯奇廟,我問他找甚麼,他又不說。」

  我們三人互望一眼,我拍著馬克的肩:「李博士快來了,你再等他一兩天。」

  馬克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對布平的崇拜:「你們要去攀山,如果──如果我能有幸和偉大的攀山家布平先生一起攀山,那真是──太榮幸了。」

  布平卻對於這種熱情的崇敬,毫不領情,冷冷地道:「我們不是去攀山,是要去把一個神秘失蹤的人找出來。」

  馬克現出十分失望的神情,我問他道:「還有甚麼要對我們說的?」

  馬克搖頭:「沒有──哦,對了,前四五天晚上,有一大批各個不同教派的喇嘛,從山上下來,經過這裏,看樣子,他們全從桑伯奇廟來,看起來每個人的樣子都很神秘,沒有人講話。」

  布平喃喃自語:「難道已經把問題解決了?」

  我已經心急得不得了:「布平,我們該出發了!」

  布平抬頭,看著漸漸黑下來的天色,沉吟不語。如果現在出發,那將在夜間攀山,雖然布平十分熟悉山路,但總是危險,他想了一想:「不,明天一早出發。」

  我還想反對,白素已表示同意,我望著巍峨莊嚴的山峰,襯著由紅而變成一種憂鬱深沉紫色的晚霞,出了一會神,也只好表示同意。

  當晚,我們就住宿在那個小鎮上,夜晚相當熱鬧,來自世界各地的攀山者,在空地上生起了篝火,大都是年輕人,此起彼伏的喧鬧聲,使這個山腳下的小鎮,有一種異樣的氣氛。

  布平躲在小旅館,據他自己說,他如果出現,他的崇拜者會暴動,所以他不便露面云云。

  當晚的月色很好,我和白素,在小鎮的街道上散步,經過許多在空地上紮營帳的登山隊,漸漸來到了小鎮外,比較荒涼的地方。

  小鎮在山腳下,抬頭可以看到聳立著的山峰,山頂上還有著積雪,在月色下閃著柔和而神秘的光芒,我不禁感嘆:「整個喜馬拉雅山區,可以說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

  白素笑了一下:「那麼,南美洲的原始森林區呢?利馬高原呢?宏都拉斯傳說中的象墳呢?中國的雲貴高原呢?新幾內亞的深山──」

  我不等她講完,就連聲道:「好了,好了,我承認,世界上有太多的神秘地區,可是單是地方神秘,還不能算是真正的神秘,在這裏有不知多少神秘的人物,有充滿智慧的喇嘛、有苦行的修士、有──」

  白素笑著打趣:「還有可憎的雪人。」

  我瞪了她一眼,正想說甚麼,忽然一陣風過,聽到有一陣清脆的鈴聲,自前面傳來。仗著月色很好,循著鈴聲看去,可以看到在前面,有一個孤零零的帳幕,鈴聲就從那邊傳來,帳幕還有一閃一閃的燈火。

  我向那個帳幕指了一指,白素便已經點頭,我們一起向前走去。

  越是接近那個帳幕,鈴聲聽來也更清脆動人,等我們來得更近,看到帳幕半開著,有一個人,用打坐的姿勢坐著,右手平舉,不斷地搖著一隻小鈴,在他的身後,點著一支相當粗大的燭,燭火搖曳,映得那人的影子不住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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