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洞天 | 上頁 下頁 |
五 |
|
我揮著手:「我無法告訴你,因為沒有人知道,不單是瓶子,任何東西,死的或活的,生物或礦物,沒有人看的時候是甚麼樣子,都沒有人知道。」 布平的神態顯得十分高興:「對!衛斯理,你與眾不同!剛才我問他們,他們每一個人連腦筋都不肯動就回答:有人看和沒有人看的時候,全是一樣。哼!」 我道:「可能一樣,可能不一樣,總之是不知道。」 布平側著頭,把我的話想了一想,緩緩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我有點好奇:「何以你忽然想到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布平遲疑了一陣,口唇掀動著,想講,但是又不知怎麼講才好。 我隨即又發現,布平有意在逃避回答,他隔過頭去,不和我的目光接觸,接著,又坐了下來:「我最近一次攀聖母峰,並沒有達到峰頂。」 他有意轉變話題,我淡然一笑,沒有追問。 我並沒有搭腔,用沉默來表示我不是太有興趣。 他卻自顧自道:「我只到了桑伯奇喇嘛廟。」 我仍然沒有反應,心中在想,剛才已經有人提醒過我,他在講他在那個喇嘛廟中的經歷。 關於那座喇嘛廟,我所知也不多,只知道是建築在尼泊爾,喜馬拉雅山區,造在山上,廟的周圍全是海拔超過七千公尺的高峰。我相信以布平攀喜馬拉雅山各個山峰的經驗而論,他決不是第一次到那個喇嘛廟。 布平坐了下來,又喝了一口酒:「我始終覺得,所有喇嘛廟,都充滿了神秘氣氛,他們的那種可以勘破生死的宗教觀念,他們那種不和任何外界接觸的生活方式,甚至廟中喇嘛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令得他們看來,與眾不同。」 我「嗯」了一聲:「是,尤其建造在深山中的喇嘛廟,這種氣氛更甚,即使沒有相同的信仰,也可以強烈地感受得到。」 布平得到了我同意的反應,十分興奮地揮了一下手:「是。是。」 我仍然不知道地想表達甚麼,而他在連說了兩聲「是」之後,又半晌不出聲,所以我只好等他講下去。 布平停了至少有好幾分鐘,才又道:「你知道,我精通尼泊爾、西藏山區的語言,喇嘛的語言雖然自成一個系統,但是我也可以講得通。」 我皺了皺眉,他說的是事實,我還曾跟他學習過一些特殊的山區語言。 布平的臉上,現出十分懷疑的神情。當然是他的經歷,有令他難以明白之處。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去過桑伯奇喇嘛廟好多次,也認識不少喇嘛,有許多喇嘛,關起門來修行,不見外人,我所能見到的,自然是一些修行較淺的,和他們也還算談得來,這次,我一到,就感到喇嘛廟中,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布平說到這裏,聲音低沉,彷彿把遙遠高山之中喇嘛廟的神秘氣氛,帶進了他的「客廳」之中。 那令得我不由自主,直了直身子。 布平繼續敘述著,他一面敘述,一面喝著酒,我用心聽著。 以下,就是布平在桑伯奇喇嘛廟的經歷。 布平原來的目的,是帶一個攀山隊去攀登阿瑪達布蘭峰,天氣十分好,難得的風和日麗,而這隊攀山隊又全是經驗豐富的攀山家,他們要布平帶隊,只不過因為覺得能和布平這樣的專家在一起,是一種殊榮。 所以,布平發現他在這次攀山行動中,起不了甚麼作用,他就和一個嚮導說了幾句,在全隊還在熟睡的一個清晨,離開了隊伍。 布平沒有目的,在崇山峻嶺中,恣意欣賞大自然形成的偉景。直到他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十分接近桑伯奇喇嘛廟時,他才決定到廟裏去,和相熟的喇嘛敘敘舊。 他從一條小路上去,沿途全是松樹,幽靜得出奇,來到了喇嘛廟前,廟簷上有幾隻小銅鈴,因為風吹而搖動,發出清脆而綿遠的「叮叮」聲,聽來令人悠然神往,大興出世之想。 可是到了廟門之前,布平感到錯愕:廟門緊閉著。他前幾次來,廟門都打開,他曾在廟中留宿,即使在晚上,廟門也不關。 布平先是推了推,沒有推開,他不知道該如何才好,四周圍這樣靜,應不應該用敲門聲去破壞那種幽靜? 布平考慮了相當久,仍然決定不敲門,一來怕破壞了幽靜的環境,二來,他感到廟中可能有事,他一拍門,會驚動了廟中的喇嘛,大有可能從此變為不受歡迎人物。 他沿著廟牆,向前走去,走出了沒有多久,廟牆越來越矮,只是象徵式的,他可以輕而易舉地跨過去,他也這樣做了。 他走前幾步,來到了一個石板鋪成的院子中,石板和石板之間的縫中,長滿了短而茁壯的野草,開著美麗的小紫花。 院子的兩旁,是兩列房舍,平時,總有些喇嘛來往的,可是這時,卻一個人也看不到。 布平猶豫起來:他自己進來,廟中又如此之靜,是不是應該揚聲發問?他猶豫不決之際,一扇門中,兩個喇嘛走了出來,那兩個喇嘛的步子十分急,才開始出來時,並沒有看到布平,布平向他們迎了上去,他們才陡地看到了他。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