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地底奇人 | 上頁 下頁


  醫生遲疑地搖了搖頭,道:「很難說,如果到明天早上,他情況還沒有惡劣的變化,那麼便算是脫離了危險期了。」

  李警官立即道:「警方要向他問話,因為另外有一件命案,要聽聽他的意見。」「另外有一件命案?」我感到越來越不尋常。醫生道:「我看至少在一個月內,你這個目的,不能達到,而且在一個月後,能不能達到目的,還成疑問。」

  我和李警官齊聲問道:「為甚麼?」

  醫生道:「他傷得非常重,他能夠活下來,幾乎是一個奇蹟。即使脫離了危險期,他在一個月之間,絶不能開口,而在一個月之後,他是不是會因為腦部震盪過劇而失去一切記憶,都沒有辦法預料,根據醫例,像他這樣重傷的人,被救活之後,成為白痴的,佔百分之四十,失憶的,佔百分之五十六……」

  醫生說到這裏,攤了攤手,不再說下去。李警官在我的肩頭上拍了拍,道:「我們出去再說吧!」我心中充滿了疑問。根據醫生的說法,即使經過一個月的治療,小郭完全復原的希望,只有百分之四這麼少!

  我和李警官一齊來到警車上,各自點著了支煙,靜默了好一會,他才道:「郭則清是你公司中的職員?」我點了點頭,道:「不錯。」他又問道:「他平時為人怎麼樣?」我道:「很好,聰明、有頭腦、動力,有時不免有點童心,但不失為一個有前途的好青年。」

  李警官苦笑了一下,道:「童心?當真一點不錯,你看,這是我們發現他時,他抓在手中的東西!」他一面說,一面打開了公事皮包,遞給了我一樣東西。

  我一看之下,不由得呆了一呆,道:「這……這是甚麼意思?」李警官聳了聳肩,道:「除了他自己以外,誰知道那是甚麼意思?」

  我又仔細地看那東西,那是一隻用白卡紙摺成的猴子。十足是小學三四年級學生的玩意兒,約莫有十公分長,四公分寬。郭則清雖然有童心,但是卻還不至於到這地步,我翻來覆去地看著那隻紙摺的猴子,當然,我知道其中必有緣由,但是我卻想不出來是甚麼道理。

  我不想將那紙摺的猴子立即交還,我只是問:「你們是在哪裏發現他的?」李警官道:「在郊外,一條非常冷僻的小徑旁,九時左右,附近的鄰人,打電話投訴聽到救命的叫聲,天下著雨,搜索很難進行,直到近十一時,我們才發現他,和另一個屍體。」

  「另一個屍體?」我一面用心地觀察著那隻白卡紙摺成的猴子,一面問道:「是誰?」

  「我們沒有法子辨別他的身分,他全身衣服,都被脫去了,他是一個瞎子。」

  「一個瞎子?」我幾乎叫了起來。「是的,約莫有六十上下年紀,沒有任何可以證明他身分的線索,但郭則清的衣袋中,卻有著他的名片,使我們知道他是誰。」「那隻紙摺的猴子,是抓在他手中的?」

  「正是,他緊緊地抓著,我們要用力弄開他的手指,才能取下來……」他見到我不斷地在翻來覆去地看著那紙摺的猴子,突然停止了講話,道:「怎麼,這猴子中有甚麼秘密麼?」

  我將那紙摺的猴子還了給他,道:「抱歉得很,我發現不出甚麼,或許將它拆開來,可以有點線索。」我在將那紙摺的猴子還給他的時候,大拇指在一邊上,用力地捺了一下。

  這又是我「非法的舉動」之一,因為實際上,我已然發現了一點線索,我的舉動,是消滅了這一點線索!因為我想憑我自己的力量,來懲戒傷害小郭的兇徒。

  我所發現的線索,是在那紙猴子上,有著指甲劃過的痕跡。

  那些痕跡雖然很淡,但是已足夠使我看清,那上面是一個英文字,和兩個阿拉伯數字。當然,在我的大拇指用力一按之下。那些痕跡,便消失去了。那個英文字,是一個人名「湯姆生」,而那兩個阿拉伯數字,則是一個「2」,一個「5」字,我記得,兩個字離得很遠,那當然是郭則清還清醒的時候,所留下的。

  我不知道他在跟蹤于廷文的過程之中,曾經遇到過一些甚麼事。而這個經過,可能至少在一個月後,方能知道,而更有可能,永遠是一個謎。如今,我知道的,是于廷文已然死了,而郭則清留下了「湯姆生25」幾個字,我就要在這一些線索中,去發現這個可能永遠是一個謎的真實部份!

  這當然是一件極其困難工作,我捧著頭,一直到天明,仍然不知道那兩個字是甚麼意思,而對於整件事的經過,仍然是一團糟。

  我開了一瓶凍啤酒,作為早餐,打電話到醫院中,謝天謝地,小郭的傷勢,沒有惡劣的變化,也就是說,他已然渡過了危險期。困擾了我半夜的「湯姆生25」究竟是甚麼意思,我仍然未曾想出來。

  當然,我還有一個線索可循,也是警方所不知道的線索,那便是那個帶領于廷文來找我的小女孩子,我記得她是穿了校服來的,而且我更記得她繡在校服上的徽號是甚麼學校。

  我洗了一個凍水浴,靜坐了二十分鐘,一夜未睡的疲勞,立時驅散(這絶不是甚麼「神話」,二十分鐘的靜坐和調勻內息,也就是「內功」的修練,在內功有了基礎的人而言,是足可以抵得上八小時的睡眠。)

  然後,我再在書桌之前坐了下來,計劃今天要做的事。我想了沒有多久,便已然出門,首先我到醫院中去看小郭。小郭仍然像正常人那樣地躺著,全身也仍然紮著紗布,甚麼線索都不能提供。然後,我和警方通了一個電話,和一個便衣偵探,一起到了那家學校,用了半小時的時間,我便找到了昨天來到我寫字樓的那個小女孩子。

  我們作了如下的幾句談話:「昨天你帶來我辦公室的那個人,是你的甚麼人?」「甚麼人?」她睜大了眼睛:「我根本不認識他!」

  「那你是怎麼和他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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