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地底奇人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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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進來之後,手杖向前點了一點,走前了一步,我欠身道:「請坐,請坐。」 他坐了下來,從口袋中摸出了一張名片,交給了小女孩,小女孩又交給了我,我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印著三個字:于廷文。 這三個字,對我一點意義也沒有,因為我從來也未曾聽說過這樣的一個名字。 我又仔細地向他打量了一下,一面客套著,一面在猜度他的來意。 我剛才的緊張,也並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的,因為我從科西嘉回來之後,除了滿懷悵惘之外,甚麼也沒有得到,可是,另有一些人,卻以為我已然得了寶藏,正要想向我分肥!而那些想向我分一杯羹的人,又都是一些亡命匪徒,一旦相逢,便隨時都有大戰的可能。 客套了一陣之後,我單刀直入地問:「于先生,你來見我,究竟是為了甚麼?」 于廷文順著我聲音發出的方向,用他顯然看不到任何東西的眼睛望著我,徐徐地道:「有一筆大買賣要找你談一談。」我立即道:「于先生。你找錯人了,你不應該找我,而應該去找經理。」 于廷文突然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十分宏亮,令得我已然鬆弛了的神經又緊張了起來。他笑了好一會,才道:「衛老弟,這筆大買賣,只有你和我兩個人,才能夠做成功!」 他對我的稱呼,又令得我吃了一驚,我已然知道他絶不是尋常的人物,我的手輕輕在寫字檯的另一個掣上,按了一按,一架性能極好的錄音機,已然開始了工作。 我會意地笑了笑,同時我也相信,于廷文一定不是他真的名字,我道:「于先生,你既然來找我,當然應該知道,我有的時候固然不是太守法,但都只限於懲戒一些法律所無法制裁的壞蛋,至於太過份的事情,我是絶不會做的!」 于廷文並不立即回答,他向身邊的小女孩道:「給我一支煙。」 那小女孩在茶几上的煙盒中,取出了一支煙出來,他接了過來,點著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道:「衛老弟,完全不用犯法。」 「噢,真的?」我的語調。十分懶洋洋。 他突然向前欠了欠身,道:「那是一大批金條,各國的紙幣,」他的聲音急促起來,道:「還有許多,那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這些完全是無主之物,我們可以……」 我不等他講完,便大聲地叫了起來,道:「不!」他陡地一呆。我立即又道:「又是甚麼寶藏麼?于先生,對不起得很,我要失陪了。」 于廷文立即站了起來,又呆了一會,像是在自言自語,道:「難道我找錯人了?」 我經過了尋找隆美爾寶藏這一連串的事以後,我相信今後,再有甚麼人,向我提起甚麼寶藏的話,我都會同樣地,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的! 于廷文的聲音,在微微地顫抖,那使他膠東口音更濃,他道:「老弟,你甚至於不願意聽我說一說?」我道:「對不起,我不願意。」他嘆了一口氣,道:「好!」他並沒有再耽擱下去,一轉身就出了門。 我在他走了之後,將錄音帶放了一遍,又放了一遍,突然之間,我閃過了一個念頭,因為我在于廷文的聲音之中,不但發現了極度的失望,而且,還發現了相當程度的恐懼! 我連忙撥了一個電話號碼,對方聽電話的,是一個一心希望做偵探的年輕人,他就在我的公司中做事,有著極其靈活的頭腦,他的名字叫郭則清。 我一等電話接通,立即道:「小郭,是我,剛才從我辦公室出去的那一老一少,你注意到了沒有?」 「當然,那個年老的,可能是一個退休了的財閥,但是他的出身,不會太好,因為他的手很粗,而且……」他滔滔不絶地說著。 我不等他再詳細地分析下去,便道:「好,你立即去跟蹤他,不要讓他發覺。」郭則清興奮地答應著。我收了線,從窗口向外望去,只見于廷文和那小女孩,已然到了對面馬路,他們在對面馬路站了一會,像是無所適從一樣。接著,我便看到郭則清也穿過了馬路。 于廷文向前慢慢地走著,郭則清跟在後面,不一會,他們三人,已然沒入在人群的洪流之中,看不到了,我打了一個呵欠,又在椅上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我走出了辦公室,向蔡小姐道:「小郭來找我,叫他打電話到我家中去。」 蔡小姐顯然還記得剛才的話,紅著臉點了點頭,她的確十分美麗,而且很端莊,難怪整座大廈中的男子,都為她著迷。 沒有多久,我便回到了家中,和約好了的三個朋友,玩著橋牌。我根本已經將于廷文的事,完全忘記了。等到我三個朋友告辭,看了看鐘,已然是將近下午五點了,可是郭則清卻還沒有打電話來。我立即打電話回公司,公司中的人回答我,他還沒有回來。 我想了一想,覺得事情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于廷文是財迷心竅的瘋子,他和我講的話,絶無意義。另一個是,他講的話,實有其事。當我派小郭去跟蹤他的時候,當然我心中認定于廷文是第一類的那種人。 可是如今看來,我的估計不對了,我使郭則清投入了一個極大的危險之中。 我開始為小郭耽心起來。而這種耽心,越來越甚,一直到午夜,電話鈴聲才大震起來,我從床上一躍而起,抓起了聽筒,道:「小郭麼?」「不是小郭,小郭出事了!」那正是我經理的聲音,我吃了一驚,道:「他出了甚麼事?他如今在哪裏?」「在醫院中,他受了重傷,你快來!」 「老天!」我不由自己叫了起來,向外看去,天正在下雨,我也來不及更換衣服,就在睡衣外面,穿上了一件雨衣,駕著車,在午夜寂靜的道路上飛馳著,二十分鐘後,我已然到了醫院。 兩個警方的人員,已然在等著我,一個是李警官,我們很熟的。我立即問:「小郭在哪裏,他出了甚麼事?我可以見他麼?」因為我當時委實是太緊張了,所以顧不得甚麼禮貌,就這樣氣急敗壞地追問。 他尚未回答,一個醫生已然走了出來,道:「恐怕你不能夠。」 我吃了一驚,道:「甚麼?他……他……」我甚至沒有勇氣將「死了」兩個字說出來。因為,如果郭則清死了的話,那麼,這個有頭腦,有前途的年輕人,便等於是我派他去送死的!醫生想了一想,道:「他還沒有脫離危險期,他的傷非常奇怪,像是被人放在打樁機上,用力壓過一樣:內臟、骨節,都受到損害,有內出血的現象……」 我不等醫生講完,便知道小郭是受了甚麼傷的,他當然不是被人放在打樁機下壓傷的,而是被身懷高明的中國武術的人打傷的! 小郭雖然也跟著我練過幾天拳術,但是如果他遇到了身懷絶技的高手,他能夠不立即死亡,已然是十分僥倖的事了。我立即問道:「照你看來,他不妨事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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