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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接下來,在當時,哈山轉過身去,用背對著船長,大約有一兩分鐘,看來是想平復一下緊張的心情,船長也不敢去驚動他。

  等到哈山又轉回身來時,他已經完全恢復了常態,伸手在那容器上拍打著,神情充滿自信:「你不知道那姓白的老頭子多可惡,他竟敢看不起我們這艘船,非要他打賭輸了不可!」

  一提到船,船長也不免動了真感情,自然希望哈山贏了這場打賭。

  那時,哈山並沒有告訴船長,他和白老大打賭的賭注是什麼,要是船長知道了哈山把整條船拿去作賭注,說不定他會大力反對,那麼,以後發生的事,也就有可能大大不同了。

  很多情形下,一件事,在起點上,是有小小的不同,但是一直伸延開去,就會有絶不相同的結果,中國有「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的說法,最是傳神。

  哈山吩咐船長找人把那「容器」搬到船上去,為了使最少人知道有這件事在進行,哈山特令船的航期更改,又放全體船員的假。

  當哈山在進行這個部署的同時,白老大也在積極進行活動,整艘船的資料,他就在那個時候獲得的。

  大容器被運上船,一直到被安放在蒸氣房的一個角落,船長都參與其事,那大容器十分沉重,重量超過三千公斤,所以搬運十分困難,要動用十分先進的搬運設備。自然,以哈山的財力而論,那不算什麼,他要是高興,甚至可以把那艘大輪船搬到陸地上來。

  在搬運過程之中,哈山有時亦親自來察看,他對那「容器」十分重視,一再要求小心,不能有碰撞,倒像是整個大箱子是什麼精密儀器一樣。

  那容器放置在蒸氣房的一角之後,有一個參與搬運工作的人,曾順手在門柄上拉了一拉,恰好哈山先生在,一看到那工人這樣動作,立時大發雷霆,那工人開始不出聲,後來哈山實在罵得兇了,那工人忍不住反抗,大聲道:「門鎖著,根本打不開,你那麼緊張幹什麼?哼,難道有違法的東西在裡面?」

  哈山先生嚴厲之極地道:「你敢再說一遍,我就告你誹謗,看你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那工人總算還有點理智,想想和哈山先生作對,多半不會有什麼好處,所以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這算是一場小小的風波,船長從頭到尾,看在眼裡,他好奇心大起,不明白哈山為什麼會那麼緊張。

  所以,後來,當哈山離去之後,他也曾偷偷去拉了一下,想看看容器內的情形,當然,他根本拉不開門。

  那容器的高度,離蒸氣房的頂部約有三十公分,哈山又下令在整個蒸氣房的頂上,加建一層,使得那容器看來更天衣無縫。

  等到一切都準備就緒之後,哈山先生搓著手,神情十分滿意,不住撫摸,拍打著那容器,然後,去到了船長室,和船長一起喝酒。

  哈山一面喝酒,一面道:「那天,我會和白老頭一起上船,在甲板上,我會介紹你給他,然後我離去,就躲進那個容器之中。在我離開之後十五分鐘,你下令把高溫蒸氣,輸入蒸氣房之中。」

  船長在那時候,隱約感到有什麼事極不對頭,可是他又說不出是什麼來,他十分鄭重地道:「哈山先生,你肯定──絶對妥當?」

  哈山作了一個表示妥當的手勢,船長遲遲疑疑,還想說什麼,哈山臉一沉:「有許多事你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別自作聰明了!」

  船長不敢說什麼,哈山在過了一會之後,臉色又緩和了下來:「你所要做的,只是小心對方的威逼利誘,白老頭找不到我一定會想到你會知道我躲藏的所在,會對你用任何手段,包括──包括──」

  ***

  船長敘述到這裡,漲紅了臉,沒有再說下去,垂下了頭,至少有一分鐘之久,臉有慚色。

  船長這種自然而然的情形,我看了倒十分感動。他在敘述哈山的話,哈山自然會說「白老頭會用任何手段,包括卑鄙的手段在內」等等。

  白老大後來所用的手段,雖然不是十分卑鄙,但也不能列入高尚,船長受不住引誘,終於洩露了哈山的秘密,所以他這時,感到了慚愧。

  這證明船長實在是君子,為了一億英鎊的利益,洩露了一個遊戲性質打賭的秘密,還會覺得慚愧!這年頭,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極少的利益,什麼樣的壞事都去幹,還在洋洋自得哩!

  白老大憤然:「哼!人根本無法在一個密封的容器之中生存幾十天,船長,哈山老頭做張做致,所既有一切的做作,全是為了騙我──且要你這個──老實人被他騙信了,我也會間接相信你,這就是哈山的目的!」

  白老大在稱船長為「老實人」之前,略為遲疑了一下,當然是在選擇用詞。船長的臉漲得更紅,囁嚅了一句聽不清楚的話,然後才道:「哈山先生在進行一切的時候,是那麼認真,他講得明明白白,他會躲進那個容器中去,他──會騙我?」

  白老大哼了一聲,不再和船長說什麼。

  事情發展到這裡,已經可以說是相當明朗化了。

  正如白老大所說,哈山愚弄了船長,因為哈山知道白老大必然有辦法令船長透露秘密。而自然,白老大也只能得到假情報。

  哈山更可能知道白老大的性格,在以為自己穩操勝券之後,會把勝利留到最後一分鐘,那麼,哈山就可以製造出這樣的局面!當白老大拍打著那容器,一無所獲的時候,哈山他就可以哈哈大笑,突然出現──當然,那時已經過了八十天的期限。

  這樣一來,白老大輸得慘不可言!

  我的看法,也和白老大一樣,所以我揮了一下手,意思是,對船長,對那容器,都可以不加理會了,現在要做的是,趁還有十七八天的時間,還是可以把哈山找出來,如果哈山確在船上的話。

  要問船長的問題只有一個:「在你搬運安裝那個容器的同時,船上還有什麼改建工程進行?」

  船長想了一想,想得十分認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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