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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一個降頭師之王,不但慘死,死得不明不白,而且連頭也不見了,這簡直是不可思議之事。

  絶無可能發生的事,居然發生了,一眾人都惶恐之至,人人都如同世界末日已到一般。

  大家慌亂了好一會,才又進入竹屋之中。等到他們進入時,看到連那條虹彩錦蛇在內,所有的蟲豸法物,都已經死去。

  降頭師一死,他生前陪著的法物,都跟著死,這個現象,一眾人都熟知,所以,猜王大師已死,那是再無疑問之事了!

  當下,就有幾個人放聲大哭起來,更是亂成了一團。藍絲沉聲道:「別亂,師父早知會有事發生,所以生前吩咐我們,不論事情多麼怪異,都不可失常!」

  話雖是如此說,可是師父人頭不見,事情已出了普通的「怪異」,而是非常怪異,各人內心還是定不下來。

  又亂了好一會,才有人想到,叫了起來:「師父的頭呢?頭呢?」

  頭不在頸上,被割了下來,若不是「飛頭降」,它不會離開竹屋。

  由於無頭屍體給人的震撼太甚,所以直到此時,才有人想起了一點來。那人一叫,人人都立時在想:是啊,師父的頭到哪裏去了?

  那竹屋並不大,而且空蕩蕩地,一點陳設也沒有,四面一看,每一個角落,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人頭又不是針尖,根本不必細細尋找。可是幾個人的目光到處,卻沒有一個人看到什麼人頭。

  猜王大師不但人頭落地,而且,人頭不見了!

  這又給一眾人帶來了第二波的震撼,頓時,那竹屋彷彿像一艘在汪洋巨浪中的小船一樣,搖晃起來,各人都有天旋地轉,站立不穩之感。

  不是「飛頭降」,人頭不是飛走了,那麼,它是怎麼離開屋子的呢?

  若說它是滾出去的,那實在沒有可能──一個人頭,怎麼能打開門?怎麼能穿過竹林?

  那麼,剩下來的唯一可能,也就只有它是被人帶走的了。

  也就是說,剎那之間,如同頭頂遭雷殛一樣的震呆之中,人人想到的是:有人進了竹屋,割下了師父的頭,並且把頭帶走了!

  在這種絶不可能發生,而竟然發生了的事情之前,連藍絲也變得手足無措,她身子不由自主發著抖,人人都在等她拿主意,可是她心中一片紊亂,哪裏還拿得出什麼主意來?

  聽藍絲敘述到這裏,我已聽出了一個很具關鍵性的問題來,趁她略停下來喘氣時,我就問:「藍絲,有一點,你們全忽略了!」

  藍絲向我望來,點了點頭:「是,我們當時,實在太亂了,後來定了定神,才發現了這一點,你可是指流血而言?」

  我道:「是啊,人頭被割下來,應該流大量的血,人體內鮮血之多,超乎想像之外,竹屋的地上,猜王大師的身上,應該全是鮮血,你們不可能不注意,在他身邊的那些蟲豸,應該也全在血泊之中!」

  藍絲吸了一口氣:「如果有血,我們自然一下子就會注意。」

  我呆了一呆:「什麼意思?」

  藍絲道:「沒有血,一滴血也沒有。」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當然,我們並不懷疑藍絲的話,只是實在難以從她的話中,設想出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景來。

  頭被齊頸割下,卻沒有血,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

  藍絲嘆道:「等我發現這一點時,我已初步定下神來,當時我震動了一下,失聲道:「沒有血,師父的頭顯然不見了,可是沒有血!」

  她的話,聽在其他人的耳中,當然沒有特別的意義,我們幾個人聽了,就只當她是發現並沒有血,所以驚呼而已。

  但是,她的話,聽在降頭師的其中,卻有特別的一種意思在。

  在降頭術之中,有一類無血無痛的法術──施術者可以傷殘自身的肢體,但不論刀割火燒,都既不會痛,也不會流血。

  這本來是降頭術之中,下等者的術技,常被走江湖者所運用,但大都是針刺雙頰,或是用刀削出一個小傷口之類的把戲,施術者自有一套很是神奇的止血方法,這種止血法,對一名大降頭師來說,自然簡單之至。

  可是,若是說把頭割了下來,也一樣可以滴血不流,這未免不可思議了。

  我失聲問道:「可以做到失去頭臉,也不流血?」

  藍絲道:「我不知道──我是說,我不能,但猜王師父神通廣大,他或許能。」

  我暗自搖了搖頭,不敢說不信,因為降頭術確然有許多不可思議的獨特本領,尤其是對人體的研究,能產生許多異象。

  我自許多年之前,自「蟲惑」這個故事中開始接觸降頭術,每一次,都有難以令人相信的事,令我目定口呆,無法解釋。

  所以,我無法說不可能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藍絲猶豫了一下:「不過,就算師父有這本領,還有一點,我們無法明白。」

  我道:「那是──」

  藍絲道:「行這種無血的降頭術,一定是要施術者自傷,才能有效,若是他傷,就無法施術。」

  我聽了,又不禁一呆。

  只有自傷才能不流血,那麼,難道猜王大師是自己割下了頭來的?

  那實在是近乎不可能之事,但是除此之外,卻又沒有別的可能。

  而且,就算猜王大師是自己割下頭來的,那麼,他割下來的頭,又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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