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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石字世家


  局面生變,驚呼聲在客人群中響起。十多名頭戴斗笠,身穿披風的男子,迅速從二樓躍下來,一字形排開,其中一人將有雪踢了個筋斗,旁邊一人朗聲道:「皇家諭令,不得談論賊人李煜的相關事物,違者就地正法。」
  在李煜與艾爾鐵諾對峙關係到尖峰時,艾爾鐵諾為免助長敵人聲勢,曾對國內下過禁口令,現在雖然關係和解,但有意無意間,仍沒將此撤銷。只是,此地是自由都市範圍,艾爾鐵諾的皇家諭令怎能管到此處?店中的客人們紛紛鼓噪起來。
  十多名男子一齊解開披風,露出身上穿著的土黃色袍子,和掛在腰間的厚背長刀,其中數人更立即動手,刷刷幾刀,將四個靠得最近、喧嘩聲音又最大的客人砍翻在地。
  光天化日,當眾行兇,十四名黃衣人卻面不改色,仿佛早已習慣這作為,這時有人認出他們來歷,不敢多言,悄悄對同桌朋友說話,沒幾下功夫,幾十名客人一哄而散,連店裡老闆、夥計,見情形不妙,都躲進櫃枱裡求神呼天。
  蘭斯洛見這十四人的打扮依稀眼熟,想起昨日入城時碰著的幾人,低聲對源五郎道:「這幾個傢伙是石字世家的人嗎?」
  「是的。」源五郎道:「但卻不是普通的石家弟子,你看他們胸口繡的石字是銀色,那代表他們是專門侍奉石家幹部的親衛隊。」
  蘭斯洛看向他們胸口,果然是用銀線繡著石字,問道:「石家和李煜也有仇嗎?不然為什麼這樣大反應?」
  源五郎道:「石家的當家主石崇,是艾爾鐵諾的第一軍團長,李煜三入皇城時,與他激戰,他一掌打得李煜嘔血倒地,但李煜反擊的一劍卻打碎了石崇半條背椎,雖然搶救得宜,但還是半身不遂,所以石家中人恨透了李煜,每次聽到這人,反應都像聽到殺父仇人一樣。」
  聽書的尚且奪門逃命,說書的情況更是惡劣,有雪被追斬得抱頭鼠竄,仗著手腳靈活,在桌椅下滾來滾去,暫免碎屍之厄,好不容易貼近同伴座位,立刻一把抱住蘭斯洛大腿,大叫救命。
  蘭斯洛心中暗叫晦氣,現在正是該避免暴露身份的當口,這雪特人卻把棘手的敵人引來,真是亂七八糟,但是,礙于同伴的情分,總不能任由他給剁成雪特肉醬吧!
  覷准位置,蘭斯洛悄悄抽出配刀,當追過來的一名護衛隊員揮刀下擊,他隨手揮刀往上撩去,憑著寶刀鋒利,將厚背刀應聲削斷,刀勢趁勢直入,砍往來犯者頸邊。
  親衛隊千中選一的身手亦是不凡,感到頸邊一涼,驚駭中抽身後退,在利刃斷喉之前,險險避過,伸手摸向脖子,濕滑滑的一片,再遲片刻便身首異處。
  蘭斯洛微感詫異,他沒打算下殺手,因此刀下的確留了力,不過,剛才擦著那人頸子時,手上卻感到並非血肉之軀的硬度,使刀勢略微受阻,否則那一下便該讓他血染半邊衣衫。
  對於自己的部下,蘭斯洛絕對盡力保護,任何人想要傷害,都得要付出相當代價。
  見著有人出手干涉,石家親衛隊齊感驚憤,把目標轉到這邊。
  「好小子,竟敢阻撓大爺們辦事?你是什麼人?報上名來!」
  「哈!你們這班石頭混蛋聽好了,我們家老大就是威震大陸通緝榜的響噹噹大人物……」有雪見蘭斯洛出頭,膽色登狀,站起放話,蘭斯洛驚覺不對,正想阻止,他已驕傲道:「蘭斯洛大爺是也!」
  蘭斯洛與源五郎都松了口氣,即使是白癡,還是有變聰明的時候!不然倘若雪特人報出「柳一刀」的大名,今天就更難脫身了。
  「蘭斯洛?那是什麼人?」「是哪一派的人物?沒聽過這名字啊!」
  親衛隊對瞧一陣,確認彼此都不曾聽過這名字,那就絕對不是什麼知名高手,他剛才那一下雖出手迅速,但也不見得有什麼了不起,又用長氊帽遮掩面容,多半還是藏頭露尾之輩,眾人再互望一眼,達成協議。
  「胡說八道!什麼狗屁東西!」
  「把他連那雪特渾球一起宰了。」
  喊殺聲是必然的,但其中也有些蠻特別。
  「和他們同桌的那婊子樣子好騷,別傷著她,宰了男的,女的留下來樂一樂。」
  聽到這話的源五郎,無言地垂首長歎。男人生得太美,也是種悲哀?!
  翻臉動手是預期中事,看這批傢伙的惡橫模樣,蘭斯洛也覺得殺一個少一個,舉腳踢翻桌子,仗著配刀鋒銳,隔著桌板就是一刀橫斬。
  「刷」的一聲,桌板應聲而破,配刀也順勢砍中一人肚腹,那種異樣的堅硬觸感又傳到手腕,好像砍的是鐵片而非人體,如果用的是尋常兵器,必難傷其分毫,但蘭斯洛手上微略加力,利刀勢如破竹,流利地將那人肚腹開了個大洞。
  蘭斯洛微感詫異,他的敵人卻驚得冷汗直流。石字世家的成名技,「大地金剛身」,是馳譽天下的護身硬功,能令身如鋼鐵,刀槍劍斧不傷。他們親衛隊更是精熟此功,尋常兵器萬難傷體分毫,可是這人隨手一刀,用的瞧來僅是凡鐵,卻能將練有大地金剛身的同僚斷腰,莫非是個不露相的絕頂高手?
  趁著蘭斯洛又殺一人,卻給鎖住手臂,不及回身,兩名親衛隊使盡力道,從他背後砍下。只見鮮血濺起,但刀鋒入肉不久便難寸進,跟著就是一道強猛內勁反激出來,硬生生震碎兩人手腕,慘叫著跌倒。
  兩柄刀墜地,已給反激力扭曲變形,成了廢鐵。
  如此功力,立即震懾住石家親衛隊。
  「哇!這小子好厲害啊!」
  「點子太硬,咱們收拾不了,扯風扯風!」
  「開溜!想得美。」蘭斯洛怒道:「你們每個人先給本大爺背上砍兩刀再走!」
  背上兩刀傷得不深,但牽動內力的衝擊卻著是疼痛,蘭斯洛怒從心起,揮刀直追,絕不讓這些草菅人命的傢伙全身而退。
  石家武學以大地金剛身為基,堅實穩健,主要戰術是以守為攻,但是當大地金剛身被破,那就只能束手待斃。先天不利,加上目睹蘭斯洛雄渾內力,親衛隊戰意全消,紛紛四竄跑開,不敢面對這煞星。
  「混蛋!哪裡跑?」蘭斯洛吼著追上一人,那人虎急跳牆,回過身來反斬一刀,蘭斯洛側頭躲開,舉手一劈便制他死命,哪知這人肚腹忽然裂開,一樣物件混著血肉攻向蘭斯洛下腹。
  (偷襲?什麼兵器?)
  不及閃躲,百忙中蘭斯洛舉起左臂擋架,手上登時一痛,繼而麻痹,瞥目看去,竟是一條花斑紋的黃蛇,咬中了手臂。
  狂呼不妙,蘭斯洛踉蹌後退,又知道這類毒蛇劇烈無比,一咬牙,揮刀將那斑紋黃蛇連帶手上小塊皮肉一齊切下。那蛇兇悍之至,墜到地上,還立刻往蘭斯洛爬去,想再攻擊,被蘭斯洛舉手一刀斬成數塊。
  「有一套,我這蛇兒七步斷魂,閣下連退四步,還能揮刀斬了我的蛇兒,確實體魄過人。」
  冷笑聲傳入耳中,蘭斯洛抬頭望去,兩名身著華服的男子,站在面前。那華服質料高級,鑲金佩玉,寶石作扣,一見就知道價值不菲,只是,卻給人一種沒必要的奢華感,同時,這兩個渾身江湖氣息的人,也明顯地與華服不配。
  一人手持一柄模樣相當沉重的大砍刀,滿面怒容;和自己說話的那人,面色異樣陰慘白皙,活像剛從墳墓裡爬出來,兩臂上各纏著一尾蛇,嘶嘶怪響,引人注目。
  跑散的親衛隊聚起來,向兩人行禮道:「七公子好、九公子好。」
  石家主人石崇,並無血親,世家之名乃是廣納各地投效高手而成。他於其中選擇十三名能力特出者納為義子,江湖上稱之為「十三太保」。這兩人就是十三太保中的七太保石存和、九太保石存悌。
  為了這次與東方家的聯姻,石家也派親衛隊跟隨禮隊,他兩人甫一入城,聽說禮隊出事,便召與禮隊同行的十二太保石存恕來此碰面。
  人還沒來,聽見樓下有人講述李煜事蹟,心頭火起,命隨行親衛隊下去殺了說書人,過得一陣沒有反應,兩人下樓查探,卻見到親衛隊被人殺得七零八落。
  十三太保分屬不同派別,七太保石存和,出身自雲夢古澤的毒門,本是一名養蛇雜役,因為奸殺同儕妻女,畏罪叛逃毒門,且憑著一身用毒、玩蛇本事,在自由都市連作幾票案子,給獎金獵人逼得藏不了身,後來往艾爾鐵諾投靠石家,成了十三太保之一。
  他适才躲在一旁觀戰,見蘭斯洛不提氣、不使勁,單憑內力反震,便把兩名親衛隊手腕震碎,鋼刀扭曲變形,心中大駭,以為惹上什麼高手,本想立即逃走,但多看幾眼,發現蘭斯洛僅是出刀狠辣、動作迅捷,雖然不俗,卻和他顯示出的高超內力差得太遠,腦裡立刻有了別的主意。
  (這人似乎不太會運用本身內力……嘿!一副鄉巴佬模樣,絕非名門子弟,多半是有了什麼奇遇,得了這身內力。這內力在他身上真是浪費,要是把他擒下,用本門奪胎化骨大法煉化,我的功力豈非一日千里?!)
  越想越得意,便看准機會偷襲,還怕蘭斯洛護體功力太強,於是先用獨門餵養的蛇兒咬他一口,要是失敗,立即逃走,現在一舉奏功,心中大定,得意地笑起來。
  石存悌則大是惱火,被殺的親衛隊是他一手調教,事到臨頭卻全不濟事,自己白花了老大力氣。
  「老七,我瞧這廝危險得緊,不如讓我宰了他吧!」石存悌見蘭斯洛臉泛黑氣,站在原地喘氣,生怕這人內力高強,逼出劇毒,打算先下手為強。
  石存和卻另有計算,「不怕!我的蛇兒劇毒無比,這小子內力深厚,這才沒有見血封喉,但沒我解藥,他就連根手指也舉不起……」
  「你媽的才不舉!」本該麻痹倒地的蘭斯洛,雖然動作遲緩許多,卻提起配刀,怒氣衝衝朝兩人斬去。
  計算失誤,得意洋洋的石存和狼狽閃過,險些就給砍中。石存悌擅使刀法,見蘭斯洛出刀帶著老大破綻,冷哼一聲,反手一刀還往他斬去。
  「噹啷」一聲,蘭斯洛舉刀擋架,雙刃交擊,瞬間削斷敵刃,直斬往對方胸口;石存悌大驚,急運大地金剛身救命,他功力可比親衛隊員高得多,蘭斯洛砍著他胸口,割破衣衫,卻無法傷及肌肉。
  石存悌暗喜,近距離重拳擊出,想把這小子宰掉,石存和一旁驚呼道:「老九,這小子內力古怪,不能打啊!」石存悌想起蘭斯洛适才內力反激扭鐵成曲的本事,登時嚇出一身冷汗,強力收回拳頭,往後連跌幾步。
  「不要慌!這小子只是蠻力發作,回光反照,沒多久就要躺下了,唉唷!」石存和大聲嚷嚷,誰知蘭斯洛越戰越精神,差點一刀就斬中他。
  石存和大叫奇怪,難道這幾天榨取蛇毒榨得太厲害,毒力不足,所以才毒不倒這小子?他又怎知蘭斯洛自小生長於荒野,更被精心訓練過抗毒本領,雖然不是百毒不侵,但面對各類毒物都有一定抵抗力,加以內力深厚,立時便將蛇毒鎮住。
  雙方於是形成了一場拖延戰:石存和、石存悌武功都遠高於蘭斯洛,卻畏懼他的恐怖內力,不敢攻擊,想用兵器、毒蛇,蘭斯洛又反應極快,憑著刀利,將來物一一削斷。
  蘭斯洛想搶攻,但大地金剛身的是當代奇功,任他怎樣狂斬,就是無法傷及對方肢體。
  你攻不得、我攻不破,局面頓時顯得混亂,但蘭斯洛畢竟居於下風,時間拖得久了,蛇毒漸漸令肢體麻痹,破綻叢生,一個大意,又給石存和偷襲成功,驅蛇咬中小腿。
  (王八蛋!難道本大爺今天要栽在這裡?)
  忙亂中審視周圍,自已被團團包圍,原來坐處只見雪特人抱頭躲在桌下顫抖,源五郎卻已不知上哪去了。
  (混蛋!三個畜生與本大爺稱兄道弟,出了事不是縮頭當烏龜,就是跑得比兔子還快,全都巴望本大爺丟了性命!)
  「一群廢物!」
  在二樓樓梯口,某只蘭斯洛口中的廢物,正冷冷注視樓下的混戰,輕蔑地低語。
  稱自己口中的至交好友為廢物,見其遇險,花次郎卻沒有半點想要救助的意思,只冷笑道:「自由都市真是個不知所謂的地方,無端一場地震,連個鄉巴佬都會變成高手……石家的廢物也是沒用,本來還以為能讓我看場好戲的……一群廢物!」
  數月前,自由都市地帶發生一場莫名大地震,山崩地裂,岩漿噴發,毀滅性的災害,對各地損傷均重。奇怪的是,地震結束後,自由都市許多水準以上的武者,功力不知為何都突飛猛進,躍進的程度連他們自己都不敢置信,其中不乏一些本來武功低微的小人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忽然暴增幾十年內力。這些不知是奇跡或是荒謬的事件,立刻為自由都市造成混亂。
  長年旅居自由都市,花次郎以冷笑的態度旁觀這一切,在他眼中,那不過是性喜嘲弄世人的造物主,又一次的荒唐之舉,不過,昨天在長街上見著的幾件事,確實讓他頗感疑惑。
  其中一事,是蘭斯洛一舉震潰火牆的猛霸內力,雖說地震震出不少無名高手,但功力強成這樣的,倒是前所未見,加上自己在蘭斯洛的內力中,感覺到一絲與東方家武學相似的熟悉,好奇之下,尋跡追來。
  他一眼就看破這鄉巴佬般的小子,絕非當前通緝榜首的淫賊柳一刀,花次郎於是存著玩鬧心理,故意冒認,爭取接觸機會。
  與蘭斯洛交手時,花次郎已探過蘭斯洛體內真氣脈絡,果然自己所料無差,那內勁與東方世家武學有幾分相似,像是脈于同源,但卻較之強橫霸道了不知多少倍。
  疑惑仍在,但卻已失去和這無聊廢物廝混的耐性。說到底,目前自己對於和人相處這種事,已沒什麼興趣,和一個言語無味的鄉巴佬、雪特人維持笑臉超過一刻,已是很大的努力了。
  瞥一瞥樓下光景,蘭斯洛給人逼至角落,連續兩記拼命招數,又將敵人擊退。
  「鬥志不錯啊!廢物,再多撐一會兒,看在與你稱兄道弟幾聲的份上,我過幾天劈了這兩塊垃圾石頭給你報仇。」
  花次郎冷笑低語,轉頭欲走。驀地,他停下動作,背後感受到的視線,令他心中一凜。
  雖說沒有刻意留心周遭,但有人能避過自己感知,無聲無息來到背後,這的確不簡單。
  「源五郎嗎?你老大快給人劈成兩半了,你不去幫手,上來做什麼?」
  要不留空隙地轉身,是件簡單的事,但這樣一來在氣勢上會輸人一截,自己的個性,還是比較喜歡採用反攻類的作法。
  而後方響起的,是預期中的聲音。
  「花二哥真愛開玩笑,小弟武功低微,當然只有上來搬救兵的份,您武功高強,柳大哥又是您多年舊友,您看到老朋友給人追斬,為何只是站在樓上學人賤賤笑呢?」
  花次郎轉身,眼光嚴厲地掃過倚牆而立的源五郎。仍是那麼一副纖弱的女兒家模樣,但這時的源五郎,眼中卻還蘊含著一股謀定後動的沈穩,內中更有一股銳氣,讓典雅昇華成高貴,柔和轉為英氣,過於女子氣的長相變為威風凜凜的男性俊美。
  這麼美的男性,換做別人或許會打從心底輕視吧!可是花次郎不會,他從源五郎的轉變想起了另一個人,不知算直覺或是經驗,花次郎有一種預感,眼前這人很不好應付。
  事實上,自己之所以花時間與兩個廢物廝混,這娘娘腔人妖也是原因之一。
  「肯露相了嗎?我還在奇怪,你要和那兩個廢物裝廢多久呢?」花次郎冷笑道:「你的武功低微?那昨天東方家就不會鬧得手忙腳亂了。我不知道你對那兩個廢物有何企圖,如果你想要他們不死,還是自己出手吧!」
  「花二哥哪的話,下面打得那麼亂,隨便插手很容易見血的,小弟最是膽小,見不得鮮血,可是花二哥就不同了。」源五郎隨口述說,辯才無礙,與和蘭斯洛相處時的低調沉默大不相同,「憑著您這當代名劍的威名,底下的人聽了還不知難而退?就可以不流血解決事情了。」
  「什麼名劍?你又在胡說些什麼?」面色低沉,花次郎的語音整個冷峻了起來。
  無視於直逼而來的寒意,源五郎笑道:「風流花二少,驚劍石頭城!您當日在金陵練劍時,技驚四方,號稱是五十年內最被看好的新人之一,又是近年來李煜劍下唯一生者,名劍稱號當之無愧啊!」
  花次郎冷哼一聲,不去理他,源五郎又道:「唉呀!時間緊迫,蘭斯洛大哥快撐不住了。花二哥,不如我們打個賭,若我僥倖贏了,你就出手幫下頭解圍如何?」
  「我為何要答應和你打賭?」
  「你會答應的,因為傳聞中的花風流,是個常在賭坊、妓館流連,酷愛刺激的人。」源五郎道:「我不是魔導士,也不會讀心術,但我現在猜三件你心中想的事,如果猜錯,腦袋送給花二哥當球踢,倘若猜對,您就負責保護蘭斯洛大哥周全,如何?」
  橫豎是舉手之勞,心中也想看看這小子怎樣贏這賭約,花次郎不作聲,默認了賭約。
  「好,第一件事,您一定在想,為何以東方家的排外性,會這麼沒由來地和石家聯絡上,甚至聯姻起來。」
  花次郎一愣,自己當初是曾為此事納悶,甚至來到暹羅,想看看究竟,但這小子現在卻是存心扭曲話題,從猜自己心裡想什麼,變成猜自己曾經想過的事。
  「好傢伙,想在我面前取巧,你以為我會認帳嗎?」
  「光這樣當然不夠,可我再奉送一個資料,您就會認了。」源五郎笑道:「我可以告訴您,這次的聯姻只是表面,東方家被這次地震傷害甚大,因此打算與石家合作,開發兵器,交易買賣,就要趁這次的婚禮來訂約。」
  「笑話!誰知道你是不是信口胡謅,怎麼我從沒聽過此事。」
  「信不信由您,時間自會證明一切,我只管說,您若是不相信,大可學我一樣,冒險夜夜去偷聽!」
  無視花次郎臉色狐疑,源五郎逕自道:「您想的第二件事,大概是小弟的出身吧!」
  花次郎瞪著源五郎,心內不禁對此人重新估計。
  昨天長街上一片混亂,沒有多少人能清楚描述事態,但是,自己可是把九成變化看在眼裡。
  在東方家高手擊出火牆之前,以歌女身份端坐的源五郎,面無表情地凝望外頭,在沒人注意的當口,趁隙發了三招。
  兩劍一指,第一招是白鹿洞的「天光雲影」,第二招是白鹿洞的「河山鐵劍」,這兩招隔空劍指,打亂了東方家在花轎旁的護衛,也讓東方家預伏的高手措手不及,場面才失去控制。而搶花轎的白衣小子,趁亂逼近,可是卻被圍住,闖不出來,他又發了第三道指勁,蕩開左右兵器,助他脫險。
  「天光雲影劍」、「河山鐵劍」,都屬白鹿洞三十六絕技,源五郎年紀輕輕,頂多不過百來歲,能兩樣兼修,殊不簡單;不過,最後那一指卻是驚動自己的焦點,讓自己心生好奇,追隨其後。
  花次郎道:「說出身嗎?你到底是什麼人?與西王母族有何關係?西王母族千多年未現人間,你又怎地會使『繞指柔紅』?」
  源五郎一笑,歎道:「這可得問我師傅了,他老人家只管教,我作徒弟的在一邊學,哪知道師傅教的是什麼?又怎麼曉得還有這麼多典故?」
  花次郎一怔,道:「你師傅?難道你想說自己是白鹿洞門下嗎?」
  學劍于白鹿洞,花次郎對於內中一切無不熟悉。三十六絕技向來非白鹿洞嫡系門人不傳,能同時兼修兩門絕技者而有成者,當世不過二十人,而且這二十人自己可說無一不識,可是哪有白鹿洞門人會兼學西王母族武學,又會教出這等鬼徒弟的?
  「這當然,我師傅是白鹿洞頂尖的人物,說出來怕你不相信,現在時間緊迫,就不說了。」源五郎輕輕帶過,道:「您第三件想的事是……」
  「且慢!」花次郎喝止,和這小子的對話,讓他越來越有被算計的不快感。
  花次郎道:「我們賭約定得不清不楚,讓我吃了大虧,先前兩樣你取巧混過,我也認了,現在的第三件事,我要你猜猜看,我心裡正想著什麼事,失敗了,你就準備付賭債吧!」
  「您的虧已經吃了,現在反悔也太遲了。」源五郎笑道:「至於您正想著什麼……瞧您橫眉怒目,殺氣騰騰,莫非您正在想,若於此時出劍,能不能在小弟身上連刺十八個窟窿?」
  「這次猜對了,去找閻王討彩頭吧!」
  「啥!猜錯也刺,猜對了也刺,您做事好沒原則啊!」
  蘭斯洛在底下戰得正吃力,面上又黑又紫,若非內力護住經脈,早已毒發身亡了。
  「別給他嚇倒,這人已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馬上就要倒下了,千萬不可讓他跑了。」
  石存和呼斥在旁包圍的親衛隊,自己心中則滿是錯愕。那毒蛇是自己專門餵養,解藥也只留在自己手中,不曾外泄,這大個子既然不是預先服瞭解藥,怎麼給毒蛇連咬幾下,還能硬挺到現在。
  糟糕的是,他腳步固然是搖搖欲墜,可是情急拼命,手上揮刀卻越來越狠,殺得眾人汗流浹背。他們都不是初出江湖的新手,卻從來沒遇過這等怪事,自己一干人的武功比這人強得多,人也多得多,照道理早該將他收拾了,但打到現在,人多的這邊雖是一直占著上風,但每當蘭斯洛沖來,不敢貿然還擊的他們,只有往旁避開的份。
  如果撤開一條路,讓蘭斯洛往外殺出,那麼就不必辛苦地在這對峙了;但是,石存和對於蘭斯洛那身內力的貪念,卻始終放不下,弄得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苦戰中的蘭斯洛,仍留意周遭,始終找不到空隙突圍,鄭巧與趴在桌下祈禱的有雪目光一對,發現雪特人眼中大有擔憂之意,心中慨歎,在這緊要關頭,旁人全跑光,居然是這雪特人對自己仍有幾分忠誠。
  正當這場鬧劇似的混戰,像要漫無終點地進行下去,二樓忽然傳來呼喝、爆炸聲,白色濃煙迅速彌漫住整個二樓,更微微往下散佈,接著一下悶哼,有樣物體急速墜下。
  蘭斯洛視力極佳,立刻便看出那是個人體,重重摔落地面,把地板擊出一個凹坑。這時石存和、石存悌也已看出,只是此人來得奇怪,一時不知是敵是友,心中嚴加戒備。
  那人身手極佳,墜地撞擊雖重,他立刻躍起,揮手便是一劍,藍光閃電似地劃過,瞬息斬了一名身邊的石家親衛隊。
  這時煙霧漸散,連趴在桌下的有雪也已看清,喜嚷道:「花二哥,是花二哥來救我們了,我們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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