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丹尼爾·凱斯 > 第五位莎莉 | 上頁 下頁 |
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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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考慮片刻,認為讓貝蕾出來最萬無一失。她老是嚷著要蹦出,而且也絕不會讓觀眾失望。我向她解釋羅傑想要我們同時出現,她高興地笑說樂意之至。 莎莉看見鏡中自己的影像突然變成一個滿頭紅發、戴假睫毛、畫上舞臺濃妝、大紅嘴巴噘成一個小圈的妖豔女郎。看到這副模樣,我心想,她看見的都是真的嗎?還是電視錄像帶呢? 「咻!」貝蕾一出來即伸展身軀,露出嬈人姿態,「我頭都發暈了,好像被轉來轉去亮晃晃的燈光照得暈頭轉向了。」 莎莉很害怕,我還以為她快昏過去了。「我來介紹,」我說,「莎莉,這位是貝蕾。」 「你好。」 「我很好,只要你不趕我下臺就好。」貝蕾回答。 莎莉蹙起眉頭,完全不解貝蕾所雲為何。 「貝蕾從事的是表演事業,」我趕緊幫她解釋,「她就是那天晚上你從電視上看到在跑馬場演出貝蒂·韋恩的那一位。」 莎莉猛搖頭說:「我看到的不是她,是我自己。這怎麼可能?」 聽她這麼說,我也突然想到,我私底下看到的貝蕾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可是那天出現在電視上的卻是莎莉的模樣。 「這不難理解,」貝蕾左邊第三面,也就是莎莉正前方的鏡子忽然出聲。莎莉看見裡面出現另一個不同的人,顴骨較高,肌膚曬成橄欖色,一頭及腰直發,外表頗像印第安人。 「讓娜拉來回答你,」我說,「她腦子裡有各種答案。」 「如果你學過心理學,這一切就會變得非常簡單。」 她望向羅傑,但他僅是露出微笑不作答。 「莎莉看我們時,是將她潛意識裡的印象投映出來,而她在電視上看到的則是錄像之後的影像,其中缺少了她的想像。」 貝蕾聽了不是滋味。「你是說我們都不是現在這個樣子,而是像她那樣?」 「沒錯。」娜拉肯定地回答。 「我才不吃這套!」貝蕾堅持不信,「我很明白自己的長相!」 娜拉看看羅傑,希望能獲得他的聲援。「你認為如何,羅傑?你不認為應該向她們澄清嗎?」 「你解釋得很好,」羅傑終於發言,「但是身為這個團體的治療師,我應該儘量置身度外。」 「自從我聽到要進行團體治療開始,我就有個疑問一直想問你。這跟弗洛伊德派的心理分析師所使用的方法有點不同,是不是?我是指他們的做法通常是分析師在病人後面,讓病人躺在沙發上做自由聯想,儘量挖掘出潛意識裡的東西,對不對?」 「沒錯,」他回答,臉上仍舊掛著微笑,「但我不是心理分析師,而且也不屬弗洛伊德派。我是相信許多弗洛伊德傳授的說法,也接受他某些看法,像是壓抑、潛意識等,但我也同時融會了其他人的觀念,例如非直示療法、心理劇治療、催眠療法,以及團體治療的概念與技巧。」 「換言之,你是個折中主義者。」 「我想,這樣說應該也沒錯。」 娜拉覺得已占上風,得意洋洋。 「你應該將你的椅子靠過來,和我們一起討論。」她乘勝追擊,「既然我們讓你瞭解了我們的問題,那麼你是不是也該讓我們多瞭解一些你的事。」 「我覺得娜拉說得沒錯,」貝蕾附和道,「如果我們什麼事都告訴你,那麼你也應該向我們傾囊相訴才對!」 「這是你們的團體治療,」他堅持原意,「我不應該涉入。」他眼光急忙投向莎莉,希望能從她那兒尋得一些支持,但她死盯著地板看。「莎莉,繼續加入討論。」他說。 「我想……艾許醫生說的話沒錯,」她好不容易才吐出一些字來,「他是醫生,知道怎樣對我們最好。」 「現在是兩票對一票,」娜拉說,「德瑞,你認為如何?」 羅傑起身在辦公室裡四處移動,同時嚷道:「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我從未聽過這種事。治療師不應該加入,也不應該將他本身的問題拿到治療時間裡來討論。」 「既然如此,」娜拉說,「有一種技術,我相信可以成為你的利器。」 羅傑眉毛一揚。「什麼技術?」 「『自我揭露』法。」 「你究竟是在……」 「這是我從圖書館借來一本由席尼·朱拉德所寫,名為《透明的自我》的小冊子中得知的,我想你應該知道他的作品;另外還有摩洛,你一定也讀過摩洛的《新團體治療》。」 「沒錯,」他說,「但我實在看不出那跟今天的治療有何關係?」 「摩洛和朱拉德都認為治療師應該是病人的楷模,將自己的生活和問題自我揭露出來,搬到檯面上公佈給病人知道。既然你剛剛自己承認汲取了各家技術和理論,所以我們也有權要求你做你要求我們做的事。」 羅傑在與會者的注目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已掉進娜拉為他設下的陷阱。 「我贊成莎莉,」我說,內心感覺好像背叛了娜拉和貝蕾。「如果羅傑不想揭露自己,就不要勉強他,我們已經虧欠他太多了。如果將他扯進來,似乎對他不公平。我承認我對你的私事很好奇,很想多瞭解你,羅傑;但是,如果你認為這樣對你或對我們不妥,我就贊成你。」我直視娜拉的雙眼,「現在是兩票對兩票,打平。」 房間內突然陷入一片寂靜。眾人望向第五張椅子,揣測金妮會不會適時冒出來,加入這場投票決戰;幸好沒有動靜,我松了一口氣,但我確信金妮終究會在她認為合宜的時機和地點出來,這是可以確定的。 娜拉接著開口說:「你是唯一可以打破僵局的人,羅傑,也就是說,你可以決定要不要告訴我們你妻子在自家後院上吊身亡的原因。」 羅傑盯著娜拉,臉色鐵青。 「你是……怎麼……曉得這件事的?」 娜拉儘量掩飾自己的得意,畢竟不是每天都可以看到精神科醫生被逼上樑的情景。他們儘量保護自己,躲在暗處,讓人遙不可及。但娜拉也無意刺傷羅傑,只是對他太太的事很好奇而已。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又問。 「我可沒到處去打探,」娜拉回答,「是莎莉在醫院聽到的,這也是德瑞和那個花臉打架的原因。她告訴德瑞,說你是一個不夠格的精神科醫生;另外,護士和醫生之間也普遍流傳,說你太太自殺更加速了你燃燒過度。是德瑞告訴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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