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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我們得走出去到聚光燈那兒才能討論這個問題。」

  史蒂夫搖搖頭。「我們怎麼到得了那裡?那條四方形的通道根本就沒有盡頭。」

  戴維只是走出牆外,沒作回答。史蒂夫照做之後,卻發現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

  「你在哪兒,戴維?」

  在腦海裡,史蒂夫聽到他說:「我在這兒。」

  「那是什麼地方?」

  「那個地方是……」戴維的聲音說道。

  「是什麼啊?」

  戴維歎了口氣。「我只有八歲,就快要九歲了。」

  「但你知道那個地方。你知道的比你說出來的還要多。」

  「那個地方是我造出來的。」

  史蒂夫繞著圈子,彷佛透過迅速的轉圈,他就可以用眼角餘光瞥見戴維似的。「你說你『造的』,那是什麼意思?你什麼時候造的?」

  「在我們被送到這間爛醫院的時候。」

  「你替誰造的?為什麼艾浦芳、華特還有其他人都睡在棺材裡?」

  「因為他們放棄了。他們不想待在這裡,卻也不想起來抗爭。」

  「他們能離開那個地方嗎?」

  「他們來去自如,」戴維說,「但如果『每個人』都放棄了,當最後一個人發自內心想踏進他自己的棺材時,在沒有人強迫他的情況下,那一切就玩完了。」

  「什麼叫做『玩完了』?」

  「我也不確定……」

  「那你怎麼知道會玩完了呢?」

  「我感覺得到,」戴維說,「我就是知道嘛。」

  「我一定是產生幻覺了,」史蒂夫說,「我才不相信這種多重人格的屁話呢!」

  戴維長歎一聲。

  「你是怎麼弄的?」史蒂夫問。

  「當我不再感到害怕的時候,它就這麼出現了。」

  史蒂夫感到那股令他全身麻木的寒意正侵襲他的心臟、喉嚨,直朝大腦而去。

  「那它叫什麼名字?」

  「我把它叫做《死亡之地》。」

  這些字就像一把敲碎冰雕的大搥一樣撲向他。

  不予置信的史蒂夫就這樣離開了。

  [3]

  光線從隔離病房的紗窗和鐵條緩緩地流了進來。他的關節僵硬疼痛,但他知道湯姆已經想辦法把窗戶給關上,房間也比較不那麼冷了。

  門噹啷一聲打開,地板上滑過一個餐盤,還灑出一滴燕麥粥。他盯著食物看沒幾眼,就動手用塑料湯匙把食物扒進嘴裡。湯匙斷了,他就改用手扒。平息了饑餓感,他全身暖了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麼,但他活過來了。

  他跳起來,看著汙髒的鏡子。他驚訝地發現,那個他從未預料會在這被遺忘的地獄裡見到的人。

  他找到了自己。

  『老師』回來阻止了垂死的狀態。

  他必須在冒險和其他人溝通之前,整理所有思緒並找回他的記憶。這是最艱難的時期。他那廿三個代罪羔羊暫停服務,但這次的融合感覺就像一劑強心針。所有事情全湧上來,彷佛他是獨自一人經歷過來的。他絕不走進戴維創造出來的那個死亡之地。他能夠堅強生存下去。

  他要摧毀這個地方,不單是為他自己,也為了其他病人。

  但一切要慢慢來。是的,凡事都要慢慢來。他還記得就在不久之前,他曾試著把體內的人格融合為一,但電擊治療分裂了他的心智。

  天哪,他不知有多想念雅典心理健康中心和郭戴維醫師。那裡的工作人員曾經讓他對未來抱持更好的希望。他們讓他知道,如果他保持融合狀態,生活可以變得多麼美好。他們是他生命中的好人,但如今面對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傢伙。

  郭醫師才剛要開始打破「好」與「壞」之間的藩籬,嘗試教育他什麼樣的人是每個人都得留意的混球。「拜託你別那麼容易相信別人,比利。」郭醫師曾說,「對每個好人來說,總會有某個笨蛋想嘗試把你幹掉。你要留意這種人,只要留意頭號人物就行了。你是個好人,但敵人會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隨時將你殺得片甲不留。」

  「我該怎麼做?」

  「生存下去。」郭醫師這麼說,「你會找到融合的方法,重獲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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