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丹尼爾·凱斯 > 比利戰爭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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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幹碗豆、冷馬鈴薯和黏呼呼的通心粉在他緊張的胃裡會待不住,所以他只吃麵包、奶油及喝酷艾水(kool-aid)。 返回病房的途中,他才赫然發現,他不知道哪個才是他的房間。他怎麼會這麼笨,竟然沒在離開時確認房間號碼?哦,天哪!他會不會露出馬腳?會不會有人來騷擾他,用怪胎或是其他傷人的字眼來叫他呢? 拖著步伐來到走廊,他掏著口袋想找線索,但除了半包香煙外,什麼都沒有。當他進入排有成列木椅與長椅的微亮活動室時,他觀察著。發出嘶嘶聲的蒸汽管交錯在天花板上。和其他房間一樣,這裡的牆壁也是土棕色的。佈滿灰塵的小格方窗加蓋了薄薄的紗窗和細鐵條。地板是髒兮兮的白灰相間瓷磚,輪廓已變黑。角落有間加了隔板的小籠子把戒護人員和病患區隔開,那是一個免於被攻擊的前哨站。 亞倫坐在角落一張長椅上,兩手捂在前額好揮去汗水。該死的,他要怎樣才能找到自己的房間呢? 「嗨!你怎麼啦!」 亞倫嚇了一跳,他抬頭看了一眼,是個纖瘦、留鬍子,有著深色眼睛的男人。 亞倫沒回答他。 「咦,你不就是出現在電視和報紙上那個有很多人格的人嗎?」 亞倫點點頭,試著找話講。 「我住四十六號房,就在你隔壁。」那人說。 當病患在他身旁坐下來時,亞倫的腦海裡蹦出了四十五和四十七這兩個數字。 「我在雜誌上看過你的作品,甚至還在電視上看過,」那人道,「那些風景畫和靜物畫真的很棒。我也畫東西,不過沒你畫得那麼好。也許你可以給我一點忠告,如果你有時間的話。」 亞倫一想到「有時間」就笑了,但他沒有回答。那個男人盯著他看,等待他的回應,過了一會兒亞倫才開口:「當然好啊,但我只畫肖像畫。」 那男人這回笑得更友善。「你聽好了,放輕鬆點兒。你很快就會習慣這個地方了。你不用太擔心胖歐吉,但千萬別相信那個禿子傅立克。他老是在討好管理員。我到這兒已經三年了,我才十歲。我叫梅森。」他眨了個眼轉身離去,在肩上做了特別緊張的手勢。 撚熄了香煙,亞倫起身去找他的房間。四十七號房裡的東西他沒一樣認得,所以他跑去四十五號房,看到小櫃子上貼著比利的母親與他妹妹卡西、他哥哥傑姆的照片,這才確認無疑。 他打開行李後,從一個紙袋中取出一些個人用品塞到櫃子和廁所之間。當他在整理一些寄給「廿二號病房之威廉·密裡根」且被弄皺的信時,他才瞭解,那意味著他近來做了內部轉移。既然梅森才向他自我介紹過,那就表示他才來到a病房沒多久。亞倫覺得好過一些,因為他認為自己還沒開始認識這裡的人。 一陣叩門聲傳來。亞倫小心翼翼地打開門,赫然往後一退,被眼前塞在他門口六呎九吋高的巨人給嚇到了。這人大概有280磅,是個手臂很長、長相粗獷的怪物。 他一隻手拿著塑料牛奶瓶裝的冰茶,另一隻則伸出來和他握手。「嗨,我叫蓋伯。」 「我是比利。」亞倫說。他的手埋沒在巨大的掌心裡。蓋伯的聲音很熟悉。當然啦,他就是午餐時大喊:「去你的,死歐吉!」的那個人;病房裡只有他夠壯,做了這種事也不會被懲罰。 再者,儘管蓋伯寬下巴上的胡渣未剃,使得整個人看起來更像阿特拉斯(譯注:希臘神話中受罰以雙肩掮天的巨人),但他那越見稀少的金髮及一雙藍眼睛,就足夠讓他顯得友善了。 「我希望你不是刑事轉送犯。」蓋伯用很溫柔、很和善的口吻說。 亞倫聳了聳肩:「我不知道是不是。」 「恐怕你就是。a病房已經有21個月沒有新朋友進來了。這表示我們這些『艾許人刑事轉送犯』很快就會被送回各自的牢獄去了。」他好奇地望著亞倫,想要得到證實。 「我不是從監獄轉送到這裡來的。」亞倫說。 當這位巨人提到「艾許人」的時候,亞倫回想起史凱瑞曾經談到俄亥俄州刑事法規中一條曇花一現的法令。該法令准許懲戒處將俄亥俄州境內各法庭及監獄中的性犯罪者送到利瑪醫院,以檢視是否能將他們的心智改正過來。史凱瑞說,利瑪醫院大量使用電擊治療,導致許多監禁的病患變成植物人,有些甚至還上吊自殺。但州政府廢除了這條法令,因為它不人道。史凱瑞說,當局也下令艾許人刑事轉送回歸懲戒系統,但心理健康局還是故意拖拖拉拉地做。 「那你為什麼會來利瑪呢?」蓋伯問他。 「因精神異常而獲判無罪。」亞倫說,「就因為幾個政客,讓我從一間市立精神醫院轉送到這裡來。」 蓋伯點點頭,啜了一口冰茶。「大家多半都用玻璃杯喝,不過如果我用玻璃杯喝的話,一口就沒了。你要喝嗎?」 亞倫笑著拒絕了。 然後,從這溫和的巨人身後冒出一陣高亢的聲音。「小心點,你這只大麋鹿,你把整扇門都塞住了!」一個小傢伙從蓋伯的胳肢窩下鑽了出來,說道,「嗨!」 「這討厭鬼叫史鮑比。」蓋伯說。 跟蓋伯這個大塊頭站在一起,鮑比像個小不點,或者像只老鼠一樣。他有棕色的小眼睛、深色的卷髮,牙齒滿整齊的,只有門齒像蛇尖牙一樣突了出來。 「你從哪兒來的?」鮑比問他。 「哥倫布區。」亞倫說。 「我有個朋友也是那兒來的耶,」他說,「你認識卡理查德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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